京城协和宾馆三号会议厅内,空气凝滞如冻,红木家具沉淀的温润岁月气息,与几十位国内顶尖医疗专家身上洗不掉的清冽消毒水味交织,酿成一种肃穆又紧绷的氛围。
王建国端坐席间,这位国内心外科泰斗的脊背挺得笔直,那双曾在无数台高难度心脏手术中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微微交握,指节因暗自用力泛着青白。他的目光牢牢定格在主位上,落在那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身上——陈峰,一个只活跃在财经新闻与坊间传说里的名字,此刻就安静地坐在那里,身着熨烫得毫无褶皱的白衬衫,面前放着一杯常温温水。他身上没有金融巨鳄惯有的凌厉压迫感,却无形中压低了整个会议厅的气压,让人心头沉甸甸的。
全息投影光幕前,张敏一身得体的灰色职业套裙,面容沉静无波。她略过冗长开场白,指尖轻触光幕,泛着淡蓝光晕的【圣柜】实验室内部数据库界面瞬间展开,数据流转间透着科技的精密。“各位院长、专家,”她的声音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如精准子弹击中在场众人最敏感的神经,“从今日起,锋岛医疗中心将向各位所在的十二家医院,开放含三千七百种罕见病病例的全部数据库访问权限,共享【圣柜】实验室百分之七十的设备使用时间,联合成立专项攻关基金。”
话音稍顿,光幕上跳出一串末尾缀满零的数字,张敏清晰道:“首期资金二十亿,峰锐资本承担所有科研失败成本,所有研究成果的专利与收益,归合作医院所有。”
会议厅内瞬间陷入死寂,唯有几位老专家骤然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王建国身旁,一位年轻副院长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可能……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们图什么?”
是啊,图什么?王建国心底也翻涌着疑惑。他穷尽一生钻研医术,却总为经费、设备、稀缺临床名额四处奔走,屡屡碰壁。如今,有人将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医疗科研乌托邦,轻飘飘推到眼前,这份厚重的馈赠,竟让他生出几分不真实的荒诞感。
就在这时,陈峰站起身,未走向发言台,而是缓步走到王建国面前。他的目光平静深邃,似能看穿这位老者毕生的骄傲、奔波的疲惫与深藏的不甘。“王院长,”陈峰声音轻缓,“三年前,山西大同那个患戈谢病的小女孩,您还有印象吗?”
王建国身躯猛地一震,瞳孔骤然紧缩,记忆深处的痛楚瞬间翻涌——那个在他怀里渐渐失温的小小身躯,因一支四十万的特效药难寻、因医院缺乏先进基因检测设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那是他行医生涯中最尖锐的遗憾。“你……”他声音沙哑,竟不知该问什么。
陈峰未解释如何知晓过往,转身面向全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不图钱,峰锐最不缺的就是钱;也不图名,虚名于我毫无意义。我只是想,让王院长们的遗憾少一点,让那些本不该逝去的生命,多一个看见明天太阳的机会。”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王建国泛红的眼眶上,轻声问:“这个理由,够吗?”
王建国望着陈峰,嘴唇翕动数次,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终未说出一个字。这位在手术台前从未落泪的铁血医者,此刻眼眶彻底泛红,滚烫的情绪在眼底翻涌。他缓缓起身,拿起桌上那支价值不菲的签约钢笔,笔身在此刻竟显得无比沉重——那上面承载的,是几代中国医者的科研梦想与济世期盼。没有丝毫犹豫,他俯身,在那份足以震动亚洲医疗界的合作协议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会议厅里格外清晰,如春雷滚过干涸大地,唤醒了满室的希望与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