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桑禾村时,天色微明。木婆婆和阿禾婶送到村口,再三叮嘱桑午要小心行事。
桑午背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草药箱,里面塞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晒干的草药,小脸上满是兴奋与紧张,亦步亦趋地跟在蓝琰身边,像只初次离巢的雏鸟。
蓝琰看着她那笨拙又努力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顺手帮她托了一下快要滑落的药箱带子:“喂,小不点,你这架势是去开医馆还是去逃难?挑点紧要的带就行了。”
桑午脸一红,小声反驳:“都有用的……万一你们谁受了重伤呢……”但她还是听话地打开箱子,开始纠结地筛选起来。
陆深和姜眠看着这一幕,没有多言。有蓝琰偶尔照看一下桑午,他们也放心些。
四人上了那辆饱经风霜的二手越野车,由陆深驾驶,再次驶上了旅途。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数百公里外,一座以拥有全国最古老、藏书最丰富的“天一阁”图书馆而闻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临州。
根据蓝琰通过特殊渠道搜集到的零碎信息,以及姜眠织命之线对某些古老书卷气息的模糊感应,临州的天一阁中,可能藏有关于上古秘辛,尤其是“万影之蚀”相关记载的孤本或残卷。
一路上,桑午对车窗外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蓝琰起初还嫌她吵,但看她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到底没忍心呵斥,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偶尔还会指着窗外某些罕见的植物,考校一下她的草药知识。桑午总能准确地说出名字和功效,让蓝琰不由得对这“小村姑”刮目相看。
姜眠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海中不断推演《万界织罗初解》的奥妙,同时以织命之线感知着沿途的气息,警惕着可能的追踪。她能感觉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晦,如同隐藏在云雾后的毒蛇。
陆深则专注驾驶,同时分心运转《万物生息诀》,感受着大地脉络的变迁,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
数小时后,车辆驶入临州地界。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与保存完好的古街老巷交织,充满了浓厚的历史底蕴与文化气息。
他们没有选择繁华的酒店,而是由蓝琰引路,找到了一家位于老城区深巷里、由他一个信得过的朋友经营的私密民宿。民宿看似普通,但内部安保措施严密,并且有特殊的信号屏蔽装置,能有效规避常规的电子追踪。
安顿下来后,四人稍作休整,便直奔此行目标——天一阁。
天一阁坐落于一片宁静的园林之中,青砖黑瓦,飞檐翘角,充满了古朴的书香气息。作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进入内部查阅古籍需要严格的审批手续。
不过,这对蓝琰来说并非难事。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份几乎可以乱真的“学术研究机构”介绍信和专家证件,四人伪装成前来进行专项课题研究的研究员,顺利通过了审核,进入了不对普通游客开放的古籍阅览区。
巨大的阅览室内,光线柔和,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和淡淡墨香混合的独特气味。一排排高大的樟木书柜如同沉默的巨人,守护着无数岁月的秘密。
他们的目标明确——寻找所有可能与“影”、“蚀”、“归墟”、“上古劫难”等关键词相关的孤本、残卷、地方志野史,甚至是某些不被正统认可的“异闻录”。
这项工作如同大海捞针。四人分工合作:陆深凭借守物人对古老物件的亲和力,感应那些年代久远、气息特殊的书卷;姜眠则展开织命之线,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书海之中那些蕴含着异常信息波动的“线头”;蓝琰利用千机引辅助,快速筛选和排除大量无用信息;桑午则负责帮忙搬运和整理筛选出来的书籍,她心思细腻,动作轻巧,生怕损坏了这些珍贵的古籍。
时间在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中流逝。
几个小时过去,他们翻阅了不下数百册古籍,大多是一些寻常的地方风物志或早已被研究透的经典,并未找到直接相关的记载。
就在众人都有些疲惫之时,姜眠的织命之线,忽然在一册被放置在角落、书皮残破、连书名都模糊不清的薄薄线装书上,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冰冷扭曲意境的波动。
那波动,与她在琉璃壑感应到的、属于万影阁杀手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本质!
“这本!”姜眠立刻指向那册书。
蓝琰动作最快,小心地将那册书取了下来。书页泛黄脆弱,似乎一碰就会碎掉。封面上隐约可见《幽冥杂录》四个残缺的古字。
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潦草古怪,并非通用文字,更像是一种私人记录的密码或异体字,夹杂着一些扭曲诡异的简笔图案。
“这写的什么鬼画符?”蓝琰皱紧眉头,千机引的光点在这书页上快速闪烁,似乎也在努力解析。
陆深凝神感知,沉声道:“此书……怨气与死意极重,书写者心绪恐怕已近乎疯狂。”
姜眠将手虚按在书页之上,织命之线深入感知。这一次,她不再试图“阅读”文字,而是直接去“感受”书写者残留在这字里行间的——意念!
破碎、混乱、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无尽的黑暗吞噬天空,光芒如同被抹去……
……扭曲的影子从地底爬出,所过之处,生命凋零,记忆消散……
……古老的守护者在黑暗中悲鸣、崩解……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书写者脑中回荡:“唯有影,方能永恒……唯有蚀,方能新生……”
就在姜眠试图捕捉更多信息时,书页上那几个扭曲的图案,其中一个如同抽象眼睛的符号,突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黑芒!
一股阴冷尖锐的精神冲击,顺着织命之线,猛地刺向姜眠的意识!
这书中,竟然被设下了恶毒的精神禁制!
(第一百零二章完)
姜眠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发白。陆深反应极快,守御棒的白光瞬间笼罩住她,隔绝了那精神冲击的后续影响。蓝琰也立刻合上书册,脸色凝重。桑午则紧张地掏出了银针和安神香,准备随时施救。这看似不起眼的残破书册,竟隐藏着如此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