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悬浮于祭坛顶端,双目紧闭,周身气息与源初之火水乳交融。
那不再是简单的能量灌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意识与记忆的链接。浩瀚的信息流冲刷着他的识海,不再是零碎的画面,而是连贯的、属于那颗古老星辰——被其子民尊称为“煌曜”的——漫长生命史诗与悲壮终末。
他看到了煌曜古星鼎盛时期,星辉照耀万千世界,文明繁荣,强者辈出,以其独特的“星辰火源”之道,在宇宙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看到了古星暮年,星辰内核走向衰变,能量失衡,整个星体开始不可逆转地崩坏。但煌曜的意志并未屈服,它集结了整个文明最后的力量与智慧,并非试图苟延残喘,而是进行了一场旷古烁今的……“涅盘”仪式。
它要将自身所有的精华、所有的道则、所有的文明印记,凝聚成一枚不朽的“星火之种”,期待在毁灭的尽头,孕育出新的希望。
然而,就在这涅盘仪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一道冰冷、污秽、带着终极寂灭意味的意志,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骤然发起了袭击!
那力量,陆然无比熟悉,正是归墟意志!或者说,是“噬界之暗”在本纪元显化的那股力量!
它并非要阻止涅盘,而是要……污染、篡改、窃取这枚即将成型的星火之种!
煌曜古星的意志在最后关头发出了不甘的怒吼,拼尽残存力量保护了核心,但仪式终究被干扰。星火之种虽成功凝聚,却未能如预期般进入新生循环,而是裹挟着被污染的残骸与古星最后的悲愿,坠落于此,形成了焚星熔狱这片绝地。
而那被污染的部分,与古星残骸的怨念结合,在漫长岁月中,演化成了潜伏在祭坛之下的黑暗漩涡,不断侵蚀、扭曲着源初之火(星火之种),试图将其彻底转化为归墟的坐标,或者说,一个引动“暗潮”的……信标!
守护者烬,本是煌曜古星留下的最后造物,职责是守护星火,等待真正的“引火者”。却被归墟意志趁虚而入,篡改了核心指令,变成了囚禁与抽取源初之火力量的帮凶。
“……原来,这焚星熔狱,竟是一座星辰的坟墓,一场被中断的涅盘。”陆然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火流转,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沧桑与沉重。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深邃内敛,混沌道基之中,融入了星辰火源的炽烈与韧性,修为已然稳固地更上一层楼。
他抬手,那团源初之火温顺地落入他掌心,缩小成一簇幽蓝与金白交织的小小火苗,轻轻跃动。
“引火者……”一个微弱的、带着解脱与期盼的意念,从火苗中传出,传入陆然心间。那是煌曜古星最后残存的集体意识,认可了他。
“陆然,你没事吧?”苏小婉驾驭星槎靠近祭坛边缘,关切地问道。她秀发如瀑,明眸中带着审视与了然,显然通过观测数据,已大致推测出他经历了某种传承。
凌霜与桃夭也飞身而来,落在他身侧。
“感觉如何?”凌霜言简意赅,清冷目光落在他掌心那簇小火苗上,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古老意志。她身姿挺拔,冰肌玉骨在这星火映照下,更显绝尘。
桃夭好奇地眨着大眼睛,感受着那火苗中纯净而温暖的生机,与她自身的妖皇血脉隐隐呼应。“这火……好像活的一样,它认可陆然哥哥了?”
陆然点了点头,将方才所见的煌曜古星历史与归墟的阴谋,简要告知三人。
“归墟……竟在如此古老的年代就开始布局?”苏小婉神色凝重,“它污染源初之火,是想将其作为引动‘暗潮’的信标?这‘暗潮’究竟是何物,需要以一颗古老星辰的心核来引动?”
“恐怕不止是引动。”陆然掌心托着源初之火,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信息,“更像是一个……定位器,或者,一个强化的‘灯塔’。在‘暗潮’来临之时,以此地为基点,将归墟的力量,或者说‘噬界之暗’的力量,更大范围、更精准地投射到当前宇宙。”
他目光扫过下方那已经闭合、但仍残留着污秽气息的黑暗漩涡痕迹。“我们必须彻底净化此地,断绝归墟的企图。”
“如何做?”凌霜问道,手已按在剑柄之上。
陆然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祭坛周围那些依旧矗立、但光芒黯淡了许多的暗红色晶体棱柱。“这些棱柱,本是煌曜古星凝聚的‘星辰之骨’,用以稳定星火之种,却被归墟力量污染,成了囚笼与抽取工具的核心。它们与地脉深处残留的污染同源。”
他顿了顿,看向掌心的源初之火。“如今源初之火认可于我,便可借其本源之力,反向净化这些‘星辰之骨’,并以此为引,彻底焚烧地脉深处的污秽。”
“需要我们做什么?”桃夭跃跃欲试。
“凌霜,你剑意通玄,可助我斩断地脉中残余的黑暗联结。”
“桃夭,你生机感知敏锐,引导源初之火的净化之力,尽可能修复此地被破坏的地脉生机。”
“小婉,监控全局能量流动,若有异动,随时提醒。”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
陆然飞身至祭坛中央,将掌心的源初之火按向祭坛核心的古老符文。
“以吾之名,引星火,焚污秽,净此界!”
轰!
源初之火骤然扩大,幽蓝核心光芒大盛,化作一道纯净的星辰光柱,冲天而起!随即,光柱分散成无数道细密的火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射向周围每一根暗红色的晶体棱柱!
嗤嗤嗤——!
火线没入棱柱,那些原本黯淡的晶体,瞬间被点亮!但这一次,散发出的不再是赤红带着污秽的光芒,而是纯净的、带着煌曜古星本源的星火之辉!
棱柱内部的黑暗污染被迅速灼烧、净化,柱体本身开始变得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般璀璨。
同时,净化之力顺着棱柱与地脉的联结,向着大地深处蔓延。
“找到了!”凌霜闭目感应片刻,骤然睁眼,剑指一并,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光无声无息地没入地面,斩向地脉深处几条顽固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能量通道。
桃夭则双手按地,淡绿色的生命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引导着渗透下来的星辰火源之力,温柔地抚平地脉的创伤,催生出点点微弱的、适应了此地环境的赤红色苔藓与晶簇。
苏小婉立于星槎之上,紧盯着控制核心上飞速滚动的数据。“地脉污染指数持续下降!能量流向趋于稳定!核心区域法则正在被重塑!”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根晶体棱柱被彻底净化,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星辉时,整个焚星熔狱仿佛都轻轻震动了一下。
天空那永恒暗红的云层,似乎淡薄了几分,隐约有清冷的天光透下。大地上奔流的熔岩,狂暴之意稍减,多了一丝温顺。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硫磺与毁灭气息,也被一股淡淡的、如同星火余烬般的暖香所取代。
虽然依旧是一片炽热之地,但那股令人绝望的死寂与怨怼,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孕育着微弱新生的宁静。
陆然收回源初之火,它依旧是一簇跃动的小火苗,但显得更加灵动纯粹。
他看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
“归墟在此地的布局已破,但它的触角绝不会仅止于此。‘暗潮’将至,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他顿了顿,感受着星钥与源初之火共同传来的、指向下一个遥远坐标的微弱悸动。
“下一站,我们去哪里?”苏小婉问道,操控星槎缓缓降落。
陆然摊开手掌,星枢之钥的虚影与源初之火相互缠绕,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星域方向。
“去‘星辉前哨’。那里,或许有我们需要的答案,以及……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