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静室内,陆然周身气息已臻圆融。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湛蓝星芒吞吐不定,其内蕴含的锋锐之意,让周遭空间都微微扭曲。
那星芒不再如初成时那般闪烁不定,而是凝实如真正的神兵利刃,心念一动,便可离体伤敌。《星涡凝兵诀》,他已初窥门径。
静澜别院上空那短暂的异样波动与地脉深处偶现的杂音,如同不断敲响的警钟,提醒着他们此地并非久留之所。
“准备得如何?”陆然走出静室,看向早已等候在外的三位同伴。
苏小婉点头:“星槎已检修完毕,能量充盈。我重新校准了星图,结合院主此前透露的信息及星钥感应,初步筛选出几个可能与我们目标相符的下一站坐标。”
凌霜怀抱古剑,气息愈发内敛,唯有眸中剑意如深潭寒水:“随时可战。”
桃夭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院落中那些在她照料下生机勃勃的灵植,尤其是那株已亭亭如盖的蓝色星形花,但还是坚定道:“我都准备好了。”
无需多言,四人默契地走向别院出口。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那两位一直负责接待他们的蓝袍修士,早已等候在牌坊之下,神色依旧温和,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随意,多了几分郑重。
“陆然道友,院主已知诸位去意。”男修上前一步,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蓝色玉螺,“院主言,此去前路艰险,特赠‘潮音玉螺’一枚。若遇‘暗潮’席卷,心神受扰,可吹响此螺,其音能定神魂,暂辟污浊,或可争取一线时机。”
女修则递上一枚星光流转的玉简:“此乃院主对已知‘暗潮’波动特性及部分‘暗瞳’党羽活动迹象的汇总,或许对诸位有所帮助。”
院主并未现身相送,但这番赠予,已然表明了态度。他(她)依旧维持着超然的秩序,却也不吝在规则内,给予陆然这“变数”一些投资。
“代我等多谢院主。”陆然郑重接过玉螺与玉简。这两件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
辞别两位修士,四人驾驭星槎,冲天而起,冲破蔚蓝界那层柔和的发光云层,再次投身于无垠的冰冷虚空。
回头望去,蔚蓝界如同一颗镶嵌在黑暗绒布上的巨大蓝宝石,静谧而美丽。但唯有亲身经历者,才知其内部那精密到令人窒息的无形秩序。
“我们去哪里?”苏小婉操控星槎,避开一块飘荡的小型陨石,询问道。
陆然摊开手掌,星枢之钥悬浮而起,与苏小婉校准过的星图相互辉映。几个坐标光点在星图上闪烁,其中一个距离蔚蓝界不算太远,光芒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脉动”状态,与星钥的共鸣也带着一种灼热的急切感。
“去这里。”陆然指向那个脉动的光点,“星钥对此地反应最为特殊,似乎……在发出警示,又像是召唤。”
星槎调整方向,化作一道流光,驶向那未知的脉动坐标。
虚空的航行枯燥而危险。有了遗光碎界和星辰古道的经历,苏小婉的操控更加精妙,总能提前预判并规避大多数空间褶皱与能量乱流。
凌霜与桃夭轮流警戒,陆然则继续在航行中打磨新得的《星涡凝兵诀》,同时消化院主赠予玉简中的信息。
玉简内记载的信息令人心惊。“暗潮”并非简单的能量爆发,更像是一种具有意识侵蚀性的“场”,能放大生灵内心的负面情绪,扭曲认知,甚至直接污染道基。
而关于“暗瞳”党羽的记载则更加模糊,只提及他们行踪诡秘,善于伪装,常于光明秩序之地潜伏,伺机破坏,其核心成员皆被种下“虚无道种”,悍不畏死。
航行数日,一切如常。
然而,就在他们逐渐接近那脉动坐标时,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目标方向,而是来自侧前方的深邃黑暗!
毫无征兆地,那片虚空如同幕布般被猛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粘稠如墨的黑暗从中倾泻而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与锁链拖曳声!
一艘庞大、狰狞的巨舟,从裂口中缓缓驶出!
那巨舟通体由不知名的苍白骨骼构筑而成,桅杆是高耸的脊椎骨,船帆是绷紧的、带着暗红血丝的皮膜,船首像则是一个巨大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魂火的骷髅头!
巨舟周身缠绕着粗大的黑色锁链,锁链上挂满了各种生物的残骸与扭曲的灵魂,散发出滔天的死气与怨念!
这骨舟的气息,与归墟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暴虐!其威势,远超之前遭遇的墨殇与遗光碎界的黑暗本源!
“是‘噬界之暗’的先锋!‘骸骨方舟’!”苏小婉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它们……竟然能直接撕裂虚空航行?!”
骨舟那燃烧着魂火的骷髅头,猛地转向星槎的方向,下颌骨开合,发出无声却直抵神魂的咆哮:
“发现……星核携带者……”
“主上……有令……格杀……勿论……”
下一刻,骨舟侧舷打开无数孔洞,无数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骨矛,如同蝗虫过境,带着撕裂虚空的速度与毁灭一切的死寂道则,向着小小的星槎覆盖而来!
攻击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让星槎护罩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真正的危机,不期而至!
“全力防御!”陆然长身而起,眸中混沌星璇与湛蓝星芒同时亮起,“准备迎战!”
星槎在他的吼声中,灵巧地做出规避动作,同时将护罩能量催至极限。
凌霜古剑已然出鞘,生死剑意冲天而起。桃夭将磅礴生机注入星槎核心。苏小婉双手疾舞,推算着骨矛雨最稀疏的缝隙。
第一波碰撞,即将在这死寂的虚空中爆发!
而他们距离那发出脉动警示的坐标,尚有段距离。
前有未知召唤,后有强敌拦路。
绝境,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