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已死……”
那意念如同来自万古前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湮灭一切的怨恨，在陆然灵魂深处回荡。不仅仅是声音，更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星辰寂灭，法则崩坏，万物归墟，以及……一道横亘于一切之上的、冰冷无情的枷锁。
黑色石碑幽光更盛，反向吞噬着陆然的太初之气，如同干涸的土地汲取甘露。那恐怖的意念洪流更加汹涌，要将他同化，将他变成这“囚笼”的一部分！
“松开！”苏小婉情急之下，定魂珠清光大放，罩向陆然。清光触及陆然身体，却如泥牛入海，反而引得那石碑幽光一涨，将她震得踉跄后退。
桃夭粉裙猎猎，妖力化作漫天桃花屏障，试图隔断陆然与石碑的联系。屏障刚一形成，便在无形的压力下寸寸碎裂。
“没用的！”枯骨老鬼沙哑道，带着一丝惊惧与幸灾乐祸，“那是‘囚天碑’的残片！触碰者，神魂俱灭！”
赵统领眼神锐利，挥手止住欲要上前的巡天司部下。
“静观其变。”
陆然身体剧烈颤抖，七窍血迹更甚。但他眼神深处，那最初的混乱与痛苦正在被一种极致的冷静取代。太初之气不再试图强行梳理洪流，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织梭，开始捕捉、解析那些破碎意念中蕴含的“信息”。
他“看到”了这石碑的来历。它并非此方宇宙之物，而是来自……上一个，同样走向寂灭的纪元！是那个纪元最后的反抗者，将自身的不甘与对“天道”的诅咒，熔铸成了这块碑！
它囚禁的，不是丹，而是……一段被掩盖的“历史”，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原来……如此……”
陆然喃喃自语。他明白了皇甫执那句“虚假永恒”的真正含义。也隐约触摸到了“旧天道”的本质——一个窃取了权柄，维持着死寂秩序的……囚徒管理员！
他不再抵抗那意念洪流，反而主动引导太初之气，如同桥梁，连接自身与石碑。
“我……看到了。”
他传递出自己的意念。不是对抗，而是……共鸣！共鸣那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悲怆与反抗！
石碑的震动骤然停止。
汹涌的意念洪流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幽暗的光芒不再充满攻击性，反而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审视与希冀。
陆然体表的太初之气与石碑幽光开始交融，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渗出的血迹在太初之气流转下悄然蒸发。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逆转惊呆了。
“他……他驯服了囚天碑？”老道声音发颤，如同见了鬼。
枯骨老鬼兜帽下的目光阴沉至极。
“此子……绝不能留！”
赵统领握紧了剑柄，眼中杀机毕露。陆然展现出的能力，已远超“变数”范畴，近乎“异端”！
就在这时，那九根缠绕枯木的藤蔓，顶端九颗“九转还真丹”同时光华大放！九色霞光冲天而起，将坑底的七彩瘴气都冲淡了几分！磅礴的生机与轮回道韵弥漫开来，让人精神一振。
囚天碑对神丹的封锁，因与陆然的共鸣，出现了短暂的松动！
“丹成了！”
“抢啊！”
早已按捺不住的散修和小宗门弟子们，眼睛瞬间赤红，再也顾不得危险，疯狂冲向泉眼！
“找死！”
枯骨老鬼冷哼一声，袖袍一挥，一道灰黑色的死寂波纹扩散开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名修士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为飞灰！
“结阵！夺取神丹，格杀幽冥道妖人！”赵统领厉声下令，巡天司战阵启动，纯白剑光如林，斩向幽冥道众人。
混战瞬间爆发！
剑气纵横，死气弥漫，法术光芒与血肉碎骨齐飞。散修们如同炮灰，在两大势力的绞杀下迅速减员。泉眼周围，顷刻间化为修罗场。
而陆然，依旧站在囚天碑前，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他与石碑的共鸣在加深，更多破碎的信息涌入脑海。他看到了上一个纪元“逆天者”的身影，看到了那场惨烈的道争，也看到了……皇甫执模糊的轮廓，出现在那场道争的末尾！
“皇甫……”
他心中巨震。
“小心！”
桃夭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一道刁钻的灰芒避开混战区域，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后心！是枯骨老鬼在混乱中抽出的冷箭！
陆然骤然转身，眼中冷电一闪。他甚至没有动用太初之气，只是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那足以洞穿金石的灰芒，在距离他三尺之地，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滞，然后……寸寸碎裂，化为虚无！
定义“存在”，亦可定义“不存在”！
枯骨老鬼瞳孔猛缩。
陆然不再看他，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最终落在那九颗光华流转的神丹上。
“小婉，桃夭，取丹！”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时，他向前迈出一步，太初之气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此地十丈，万法不侵。”
言灵再出，范围更大！
一个直径十丈的灰色领域瞬间形成，将泉眼、神丹以及苏小婉、桃夭笼罩在内。外界混战的剑气、死气、法术余波，撞上这灰色领域，尽数湮灭，无法侵入分毫！
混战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慑，动作不由得一滞。
苏小婉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直取神丹。她素手轻扬，一道柔和灵力卷向那九根藤蔓。
桃夭则护在她身旁，粉裙飞舞，警惕地盯着领域外的敌人。
枯骨老鬼和赵统领脸色同时大变。
“阻止她！”
两人竟暂时放下敌对，同时出手！一道凝聚了毕生修为的死寂指芒，一道汇聚战阵之力的煌煌剑罡，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轰向那灰色领域！
这是金丹巅峰与战阵合力的至强一击！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能量风暴席卷坑底，连七彩瘴气都被逼退。地面龟裂，残存的宫殿废墟再次崩塌。
烟尘弥漫。
待到尘埃稍定，所有人骇然望去。
那灰色领域，依旧存在！虽然光芒黯淡了许多，波动剧烈，却顽强地没有破碎！领域之内，苏小婉已成功将九颗九转还真丹尽数收取！
陆然站在领域中央，嘴角溢出一缕新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硬扛两大高手合力一击，对他负担极大。
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
他看向脸色铁青的枯骨老鬼和赵统领，缓缓擦去嘴角血迹。
“丹，已取。”
“要战，便战。”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掌控规则的威严。身后囚天碑幽光隐隐，与他气息相连，仿佛古老的英灵在为他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