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闽江口的海面上浮着层淡绿色的泡沫。
张叙舟蹲在 “浙渔 028” 的甲板上，指尖捻起一点泡沫。抗霉菌群正在海水中缓慢扩散，所过之处，黑霉污染的海水像被稀释的墨汁般渐渐清澈。护江力仪表盘的指针稳定在
点，善念值计数器跳动着 5.7 亿的数字，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张队，你看这个！” 苏星潼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的护江 App 热力图里，红色的志愿者活动区域正不断扩大，“‘云种红树林’破 5000 万参与者了！沿海工厂转产的净化药剂，包装上的善念值兑换码都被扫爆了。”
张叙舟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远方的滩涂。风穿过红树林的声音有些异样，不是往常的 “沙沙” 叶响，而是透着股沉闷的 “嗡嗡” 声，像无数只蜜蜂被闷在玻璃罐里。他抓起望远镜，瞳孔猛地收缩 —— 那些刚补种的红树幼苗，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根部缠绕的黑霉比昨天的变异体颜色更深，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线。
（这不对劲。）他捏紧望远镜，指节泛白，（菌符的净化效率不该这么快衰减，除非……）
“护江力在降！” 苏星潼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仪表盘的指针疯狂下跌，…… 最终卡在
点，红色警报灯刺眼地闪烁：【能量反噬 —— 微生物煞力变异】。
海面上的淡绿色泡沫突然炸开，黑色的霉斑像喷泉般从海底涌出，在滩涂边缘形成道环形的 “霉墙”。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霉墙表面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 全是昨天接触过黑霉的渔民模样，陈阿婆的脸赫然在其中，嘴唇翕动着，像是在无声地嘶吼。
（是结界。）张叙舟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赵山河在利用受害者的生命能量加固煞力，好狠的手段。）他甩出三张菌符，却在接触霉墙的瞬间被弹了回来。符纸在空中燃起黑色的火焰，灰烬落进海水里，竟让周围的黑霉长得更旺盛了。
（它们在进化。）这个认知像冰锥扎进心里。他突然想起 1996 年在工地上算错钢筋用量的那个清晨 —— 施工队的工头把图纸摔在他脸上，骂他 “学生娃毛都没长齐”，他蹲在钢筋堆里数到天亮，掌心被铁锈染成黄褐，指甲缝里全是血。（那时候以为算错钢筋是天大的事，现在才知道，真正的难题从不是误差，是对手在盯着你的解法变招。）
【钢筋上的锈迹】的记忆带着刺痛翻涌上来，张叙舟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赵山河在模仿我们的净化方式！这些黑霉不仅能吞噬符能，还能解析我们的菌符结构！”
“快看那边！” 周伯突然指向霉墙中心。那里的黑霉正慢慢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形，胸口位置有块玉佩形状的光斑，和张叙舟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人形伸出漆黑的手臂，指向红树林深处，霉墙立刻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正在枯萎的抗霉菌群。
（在引诱我们进去。）张叙舟盯着那道裂口，（结界里的煞力浓度至少是外面的十倍，进去就是自投罗网。）可看着红树林里渐渐发黑的幼苗，他的喉咙像被堵住 —— 那些是志愿者凌晨刚种下的，其中还有几个孩子的手笔，他们用红绳在树苗上系了写着 “护江” 的木牌。
护江 App 突然弹出紧急推送，善念值计数器开始疯狂跳动：5.7 亿…5.6 亿…5.5 亿。配文触目惊心：【沿海城市出现黑霉孢子云，市民出现呼吸道症状，专家建议居家避险】。下面的评论区炸开了锅，“是不是净化失败了？”“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治好？” 的质疑声刷屏。
（不能慌。）张叙舟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腰间的玉佩。石髓先生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回响：“泉脉术的真谛，不在符纹，在共情。”（共情… 对了，赵山河再怎么变异黑霉，根源还是地脉能量，只要是地脉能量，就一定有共振频率。）
他的目光落在青铜神雀叼着的铃铛上。铃铛表面的 “赵” 字周围，有圈极淡的水纹符，和玉匣残符上的纹路隐隐呼应。（玉匣能量是地脉本源，青铜神雀能跨地脉传递能量… 如果用玉佩做媒介，说不定能反向传导能量，打乱结界的频率。）
“苏星潼，调玉匣核心能量！” 张叙舟突然扯下腰间的玉佩，塞进青铜神雀嘴里，（成败在此一举了，要是失败…）他瞥了眼善念值计数器，5.5 亿的数字还在跳动，（至少要让民众知道，我们没在放弃。）
“神雀，带玉佩去结界中心！”
青铜神雀啼鸣一声，冲破霉墙的裂口飞了进去。就在它接触到人形黑霉的瞬间，张叙舟突然结出泉脉术的 “泉引指”，指尖金芒暴涨：“周伯，让渔民把所有菌符都抛到霉墙裂口！”
（能量在逆流…）当金芒顺着指尖注入海水时，张叙舟清晰地感觉到股熟悉的暖流 —— 是玉匣的本源能量通过青铜神雀传了回来，正与菌符产生共振。那些原本失效的菌符突然重新发光，在海面上连成道绿色的符阵。（成了！）
霉墙上渔民的脸突然停止嘶吼，露出解脱的表情，纷纷化作绿色的光点融入符阵。张叙舟的护江力仪表盘开始回升，……… 当善念值突破 5.8 亿时，他突然感觉指尖传来股暖流 —— 那些绿色符阵的能量顺着海水逆流而上，在他掌心凝聚成枚铜钱大小的符印，与玉匣残符的纹路完美契合。
（这是… 超级菌符？）张叙舟愣住了，随即失笑。（原来对抗变异的最好办法，不是更强的符纹，是让自己的能量也学会融合。）
他将超级菌符掷向霉墙。绿色的光芒顺着霉墙蔓延，所过之处，黑色的煞力如同冰雪消融。人形黑霉在绿光中挣扎片刻，最终化作枚青铜铃铛落在船上，与之前那枚完美拼合成圆形。
护江力指针稳稳地停在
点，张叙舟望着红树林深处正在复苏的抗霉菌群，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赵山河布的局，远比我们想的深。）青铜神雀用雀喙啄了啄铃铛，发出的声波在空气中形成串摩斯电码 —— 苏星潼翻译出来的 “长江口” 三个字，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但那又怎样？）他握紧拼合的青铜铃铛，内侧 “1998.08.15 于九江” 的刻字硌着掌心，（1998 年的洪水没能冲垮大堤，今天这点黑霉也别想。）
海风吹过甲板，带着红树林清新的草木香。张叙舟的指尖还残留着泉引指的暖流，【钢筋上的锈迹】的刺痛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转身对苏星潼说：“通知下去，准备前往长江口。告诉所有人，带上足够的菌符 —— 我们要去会会那所谓的黑霉母种。”
（护江者从不是在和水斗，是在和怕输的自己斗。）张叙舟望着船头盘旋的青铜神雀，嘴角扬起抹笑，（这一次，我们也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