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丁香目光轻蔑地扫过她怀中的花盆。
“哟，这不是往日里仗着贵妃威风，素来不把我们坤宁宫放在眼里的豆蔻姑娘吗？”
“如今怎么沦落到亲自搬花盆了？莫非紫兰殿连个粗使太监都使唤不动了？”
豆蔻垂首福了福身子，心知来者不善，侧身便要离开，却被丁香伸手拦住。
“若没有别的事，奴婢还要赶着回去伺候贵妃，怕是不能久留。”
“急什么？”丁香抬手扣住花盆边缘，“让我瞧瞧是什么稀罕花草，值得你这般心急火燎的……”
豆蔻见她又是扣住盆沿又是摇晃花盆，提醒道：“你当心些，这花盆......”
话才出口，只听一声脆响，花盆掉在地上，从中间裂成两半，湿润的泥土混着长寿花的花瓣溅得满地都是。
豆蔻正望着地上破碎的花株发愣，丁香眼底寒光一闪，趁机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豆蔻猝不及防向后跌去，碎瓷片立时刺进宫装，几片尖锐的碎片深深扎进腿侧。
她痛得抽了口气，正要挣扎着起身，右手忽然被一只绣花宫鞋重重踩住。
丁香用鞋跟慢慢碾着她的手背：“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唔！”豆蔻疼得整个人都在打颤，指尖在碎瓷片间不住地轻颤。
丁香脚下加重力道，鞋底反复碾过那双布满细碎伤口的手：“贱婢！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若再敢目无尊卑以下犯上...下次要的就不止是一双手了。”
*
此时紫兰殿内，云芷儿望着殿外渐暗的天色，不安地来回踱步：“不过是去花房取两盆花，怎会耽搁到这个时辰？”
正要差小太监去寻人，却见守门太监进来禀报：“娘娘，豆蔻姑娘已经回来了，说是身子乏，先回房歇着了。”
云芷儿心下生疑，这几日因着自己心绪不佳，豆蔻都是宿在外间榻上陪着，怎会无故回房？
况且说是去搬花，却不见把花带回来……
她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当即快步往宫女住所走去。
推开房门的刹那，只见豆蔻正背对着门，左手颤巍巍地握着药瓶往右手上洒药粉。
那只右手肿得发亮，手背上布满纵横交错的青紫淤痕，还有好几道被利物划破的血口子。
“这是怎么弄的？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豆蔻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奴婢不当心……被花盆砸着了。”
“什么样的花盆能砸出这般伤痕？”云芷儿轻轻托起她的手腕，“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见豆蔻咬着唇又要摇头，她继续说道：“你虽不是我亲妹妹，可这些年来我们朝夕相处，早已胜过血脉至亲。你若执意瞒着我，那才真叫我伤心。”
“况且，即便你不说，难道我就查不出来了么？”
豆蔻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滚落，抽抽噎噎地将今日在宫道上被刁难的经过细细道来。
她随即下令：“速传太医令。”
不过一刻，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太医便提着药箱疾步而入。
云芷儿静立榻旁，看着太医先为豆蔻清创止血，又将化瘀生肌的玉色药膏细细敷在伤处。
“往后受了委屈，第一个就要告诉我。你放心，今日这笔账，我定替你讨回来。”
*
坤宁宫。
云芷儿径直往殿内走去，丁香见状快步上前，张开双臂拦在殿门前。
“贵妃娘娘请留步。皇后娘娘今日特意吩咐过，一律不见外客。”
“娘娘若有什么要紧事，不妨先告知奴婢，待奴婢为您通传……”
云芷儿停下脚步，目光冷冷扫过她拦在门前的手臂。
忽然抬手取下鬓间那支赤金点翠步摇，簪尖在日光下闪过一道冷芒——
丁香“啊”地惊叫一声，捂住瞬间渗出血珠的脸颊：“贵妃娘娘这是何意？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强忍疼痛，挺直腰背道：“奴婢好歹是坤宁宫的一等宫女，即便真有不是，也该由皇后娘娘亲自管教，何时轮到贵妃娘娘动用私刑？”
“一等宫女？”云芷儿把玩着手中金簪，看着血珠顺着簪尖缓缓滴落在地，“本宫还是陛下亲封的正一品贵妃呢。”
“打你就打你了，难不成还要挑个黄道吉日？”
“这皇宫自有皇宫的规矩。本宫即便再不得圣心，也是名正言顺的主子。”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在此耀武扬威，替主子做起主来了？”
随即对身后随行的太监道：“将这目无尊卑的贱婢拖下去，立即杖杀！”
太监们正要上前拿人，殿内珠帘忽被掀起。
万皇后带着姜充容、王才人等人闻声而出。
见到殿前这般情形，万皇后眸光一沉：“坤宁宫内岂容他人放肆？丁香纵有千般不是，也该先回禀本宫定夺。何时轮到贵妃来越俎代庖？”
云芷儿看见万皇后现身，连日积压的怒火与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她缓步上前，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下手腕，将衣袖稍稍挽起。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扬手便是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万皇后脸上。
“恶奴刁仆，我打就打了。”
万皇后猝不及防挨了这一巴掌，左颊顿时烧灼般刺痛。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云芷儿，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
“你……你竟敢！本宫是六宫之主，处置一个奴婢天经地义！你不过是个失宠的妃嫔，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云芷儿此刻也豁出去了，眼里满是恨意：“我打的就是你这中宫！”
“平日里你那些阴损手段我懒得理会，动我可以，但敢动豆蔻，我跟你没完！”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扑上前揪住万皇后的衣襟，双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颈：“你以为仗着皇后身份就能为所欲为？今日我就跟你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