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无宸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脚踝：“朕看看恢复得如何。”
说着轻轻褪下罗袜，露出纤巧的玉足。
只见微微隆起的足弓线条优美，脚趾一个个圆润如珍珠，偏那脚心上纵横交错的痂痕，像美玉上裂开的纹路。
云芷儿偷瞄他蹙眉，再次把脚往回缩：“陛下别看了，这痂痕凹凸不平的，陛下素来最爱完美，连奏折上的墨点都要重写，定要嫌弃嫔妾了。”
“陛下是不是觉得有碍观瞻？陛下也觉得嫔妾身上有缺陷了？开始讨厌嫔妾了？现在看着嫔妾就心里膈应是吧，是不是想废了嫔妾另寻新欢？”
慕无宸见她越说越离谱，连“废妃”这样的话都敢往外说，当即站起身将她的小手拽出来摊平，往掌心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胡说什么？再敢胡说八道，朕就把你按在怀里好好收拾。”
云芷儿被他这么一说，乖乖把脚伸出来。
刚伸出来时还有些不安，脚趾不自觉地蜷缩着。
但看着他亲自蘸了清凉的药膏，在伤处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打圈按摩，极有耐心地照顾到每一处伤痕，那温柔的动作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她忽然觉得，若是能一直被他这样呵护着，生病似乎也不是坏事。
平日里他总是忙于朝政，唯有这种时候，才会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她身上。
待上完药，慕无宸在她身边坐下，将她的双腿拢到自己膝上。
云芷儿顺势将手搭在他袖口，指尖无意识地沿着金线绣的云纹游走。
慕无宸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温声道：“这次委屈你了。朕已经重重罚过平阳了，往后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你。”
云芷儿听到二字时，指尖忽的抽了抽，眼前闪过那些不好的场景。
慕无宸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瑟缩，将她的腿又往自己身边拢近些，手掌摸了摸她的小腿以示安抚：
“平阳有母后撑腰，你也有，朕永远是你的依靠，不论发生什么，都会站在身后一直为你托底。”
这番话像暖流涌进心田，缓缓融解了她心底的冰层。
云芷儿忽然觉得，人在被好好爱着的时候，连心都会变得舒展柔软，再不会皱巴巴地防备什么。
她仰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她这般好过，更没人让她体会到被珍视的滋味。
这让她不禁想起刚被接回国公府时的情形——
那时她刚从田庄上被接回来，整个人都怯生生的，缩头缩脑地跟在管家身后。
她偷偷打量着雕梁画栋的府邸，手指攥着洗得发白的衣角，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谁不快，又要被送回那个偏僻的田庄。
可即便这般小心翼翼，府里也无人真正在意她这个二小姐。
下人们都在忙着伺候其他少爷小姐，连个引路的丫鬟都懒得指派。
嫡长姐云亭晚闻讯赶来，上下打量着她粗布衣裳，假惺惺地露出歉意的表情：
“哎呀，妹妹回来得这般突然，姐姐这几日忙着准备赏花宴，都来不及给你收拾住处。”
“要不你先和丫鬟们挤一挤？就暂住西厢那间下人房，等明日收拾好了，马上让你搬回来。”
她当时心里很受伤：明明接她回府是早就定下的事，为何连间住处都不准备？
但终究还是强扯出乖巧的笑脸，细声细气地应道：“没关系的大姐姐，我睡哪里都行，大姐姐能想起我，接我回府，就已经很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府中添麻烦。”
于是自己被领到西厢的下人房，推开门就见十几个人挤在通铺上。
她默默选了个最靠墙的角落，把那个小小的包袱放在掉漆的床头柜上，和衣躺下后紧紧面朝墙壁。
刚合眼就听见震天的鼾声此起彼伏，她只好用手指死死堵住耳朵，中途有丫鬟起夜踢到她的腿，她也不敢出声，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自己的被褥里。
就这样睁着眼直到天蒙蒙亮，她立即起身麻利地铺床叠被，把被褥整理好。
正要出门打水时，撞见同样早起的豆蔻提着食盒站在院中，这个给了她在国公府第一份温暖的人。
那段时间两人同吃同住，名义上是主仆，实则胜似姐妹。
云芷儿觉得豆蔻比那个嫡亲的姐姐不知贴心多少。
记得豆蔻第一次见她洗衣时，急忙抢过木盆：“二小姐使不得，这些粗活让奴婢来！您是金尊玉贵，哪能干这个？”
她却挽起袖子笑道：“我在庄子上洗衣做饭样样都做惯了，自己来就好，你不必把我当小姐伺候。”
后来大哥云无妄偶然经过后院，见她正蹲在井边搓洗衣物，诧异道：“二妹妹怎么自己洗衣？府里没给你派丫鬟吗？是不是那些奴才偷懒？”
她仍是那般懂事地回答：“在庄子上做惯了，不碍事的。大哥不必担心。”
云无妄眉头紧锁：“你的屋子大哥前些日子就嘱托他们清理好了，你姐姐没通知你吗？”
见她茫然摇头，他当即沉下脸：“走，大哥带你过去。”
云无妄领着她穿过三道回廊，来到一处雅致的小院。
推开门，只见窗明几净，他本想帮忙收拾，却见她全部家当不过几件旧衣，妆奁里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胭脂水粉都没有。
想到云轻轻光是首饰就得用好几个箱子装，新裁的云锦衣裳更是塞满衣柜。
他心头一酸，拉起妹妹的手：“往后缺什么，直接跟大哥说。明日就让绣娘来给你量体裁衣，首饰铺子也随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