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只想快点把云芷儿定罪结案,语气森冷:
“云才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御膳房太监的供词、太医的验毒结果、夏宝林脸上的红疹,桩桩件件都指向你。”
“你还有何话说?莫非要说这满院子的人都在诬陷你不成?”
云芷儿面上不见丝毫慌乱,从容开口:“嫔妾前日确实与夏宝林有些口角,但不过是姐妹间的小争执,早已忘怀。”
“若只因口角就要害人,今日她指控我,明日我怀疑她,那这后宫怕是无人能幸免。”
皇后看着她那张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嘴,厉声道:“既然说得这般振振有词,那就进慎刑司吧!”
“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若真没有罪,自然能还你清白。本宫便给你这个机会证明清白!”
说着示意太监上前押人:“把豆蔻带去慎刑司好生审问!”
云芷儿立即挡在豆蔻身前,目光毫不退让地迎向众人:“等等,我的贴身宫女若进了慎刑司,岂非坐实了我有罪?”
“慎刑司那是什么地方?众人心知肚明,进去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岂有单凭一人指认就动用大刑的道理?”
夏宝林:“云才人这般阻拦,莫非是心虚不已?”
豆蔻看着云芷儿这般维护,心头一热。
她仰起脸,眼中满是视死如归的决绝:“小主让奴婢去吧。”
“奴婢这条命若是能换得主子周全,也算值了……只求小主念在往日情分,将来代奴婢照应奴婢家中老母……”
云芷儿见她这副仿佛下一刻就要挺身而出的模样,不觉好笑,这傻丫头,胜负还未分呢,怎么就急着要慷慨就义了?
正要说话,忽听门外传来通报:“陛下驾到——”
慕无宸身着玄黑底绣金蟠龙纹常服,大步步入殿中,他视线径直投向云芷儿的方向。
来的路上便已听完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此刻再见他家小姑娘目光游移的小表情,心中已然明了,这还用审吗?
除了这个小惹事精,还能有谁?
这副做了坏事还强撑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
慕无宸的目光从云芷儿身上缓缓移开,转向殿内众人时,神色骤然变得凌厉:
“这梧桐苑倒是热闹得很。谁来给朕说说,究竟闹的是哪一出?”
皇后连忙起身,立刻收敛了方才的倨傲之态,恭敬道:“陛下圣安。原是夏宝林身子不适,太医查出是沾染了菊花粉的缘故。”
“恰巧云才人宫里的豆蔻前日曾在御膳房附近出现,这才请来问问话,不过是姐妹间有些小误会,说开了便好。”
“误会?”
慕无宸踱步上前,目光落在太医呈上的证物,那个浸过菊花粉的药罐盖上,问道:“验出是何时的菊花?”
太医伏首答:“是新采的杭白菊。”
慕无宸面不改色地信口道来,说得那般理所当然,仿佛真有其事:“朕记得三日前,才赏了云才人一罐南洋进贡的金丝菊?”
“若真是她所为,何不用现成的南洋菊,反倒要大费周章去寻杭白菊?”
“连这等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倒是会急着给人定罪。”
他越说越投入,全然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案情中:“南洋金丝菊与杭白菊香气迥异,既然非南洋品类,自然与云才人无关,你们错疑她了。”
皇后站在在一旁,听着皇帝这般明目张胆地偏袒和颠倒黑白的论断,都要气笑了。
她执掌后宫多年,何曾见过这般明目张胆的偏袒,这哪里是在断案,分明是变着法子给云芷儿开脱。
心中暗道:这般不顾他人死活的断案,倒不如直接把我这皇后废了,给你俩助助兴算了。
正当她暗自腹诽时,只见慕无宸略一抬手,两名羽林军当即押上一名衣衫褴褛的侍卫。
那侍卫跪地,声音洪亮:“都是小人做的!夏宝林平日苛待宫人,动辄打骂,小人的妹妹曾在梧桐苑当差,因打碎一只茶盏就被鞭笞至重伤。”
“小人实在气不过,便摘了杭白菊磨成粉,趁她宫女不注意时撒在药罐里,我妹妹小荷不过是打碎个茶盏就被活活逼死,如今我也要让她脸上起满红疹,尝尝被人的滋味!”
夏宝林一时语塞,她平日责罚的宫人实在太多,哪里记得清什么小荷大荷。
但眼下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她只能强撑着否认:“你胡说!本宝林根本不认识你妹妹!这纯属诬陷。”
侍卫闻言双目赤红,面容更扭曲了:“宝林当然不记得!我妹妹去年冬天被您赶出宫时,连件厚衣裳都没有,就冻死在城郊破庙里!”
“这笔血债,今日总算能讨个公道!”
慕无宸见戏已做足,懒得再多费唇舌,便直接断案:“羽林军办案向来严谨,既然人证物证俱全,此事不必再议。”
“传朕旨意:夏宝林苛待宫人,德行有亏,即日起贬为采女,幽禁落霞苑闭门思过。”
夏宝林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才是受害人,为何反被禁足?
豆蔻为何出现在御膳房?这一切疑点重重,却无人给她交代!
她扑上前抱住慕无宸的脚踝,仰起那张布满红疹的脸,泪水涟涟道:“陛下您看!嫔妾这脸上的红斑还未消退,痛痒难忍,分明是受害之人,怎能反被定罪?”
她故意将红肿最严重的右颊转向他,试图激起帝王怜惜——
然而这番作态毫无作用!
慕无宸直接抽回脚,说不出的话不见半分怜惜:“既然你这般在意容貌,落霞苑清净,正好趁此机会静心养脸。”
不再多看瘫软在地的夏采女一眼,他转身面向皇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后宫近来事端频发,朕希望皇后今后严加管束。
“若连这等小事都处置不当,朕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堪当大任。若再有下次,朕直接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淑妃。”
皇后心中无语极了,这分明是借题发挥,真是什么锅都往自己头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