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彻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极高的震动,仿佛有什么沉睡万年的巨物正在河床深处翻动身躯。
那不是查克拉的爆发,而是一种更古老、更原始的力量苏醒时的律动。
紧接着,南贺川两岸废墟之中,十二根早已断裂、深埋土石的声影桩残骸,竟被一股无形的巨手从各自的坟墓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它们破土而出,拖着长长的尘埃轨迹,划破夜空,如同十二支黑色的长矛,精准无误地投入了那片暗红色的河水之中。
没有激起滔天巨浪,只有十二声沉闷如心跳的巨响。
河床之下,那由阴燃石自发重组的阵法,因这十二根声影桩的归位,瞬间被激活了核心。
暗红色的光芒猛地收敛,继而从河床中心爆发开来,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繁复到令人心悸的瞳纹轮廓。
风间彻每夜都来此地静坐,他以自己独特的感知秘术“共感织网”笼罩着整个宇智波旧址,试图理解这股异变的本质。
他能清晰地“听”到,在那瞳纹阵法的中央,一缕极其温和纯净的意识正在缓缓凝聚。
它没有恶意,没有杀气,甚至没有明确的意志。
它就像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在小心翼翼地“学习呼吸”,每一次律动,都让周围逸散的查克ラ变得更加温顺。
今夜,这股意识的“呼吸”明显变得沉稳有力。
风间彻鬼使神差地,对着空无一人的河面,用近乎梦呓的音量轻声问道:“你在……长大吗?”
话音刚落,他面前的地面上,干燥的沙粒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自行流动、汇聚,最终拼出了两个清晰的字:等哥。
与此同时,火影大楼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宇智波鼬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桌一侧,对面是转寝小春和水户门炎两位火影顾问。
“绝无可能!”水户门炎一掌拍在桌上,声音嘶哑,“公开初代细胞实验的全部真相?这会动摇木叶的根基!历代火影的声誉将毁于一旦!”
转寝小春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如刀:“鼬,你已经为村子做了太多。但这件事,不是你能擅自决定的。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具破坏力。”
鼬的目光平静如水:“根基若建立在谎言之上,那它本身就是脆弱的。村民有权知道,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英雄,他们的力量究竟源自何处,又付出了何等代价。”
双方各执一词,会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
没有任何征兆,每一只茶杯的水面,都同时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紧接着,水面倒映出的不再是天花板的灯光,而是一幕清晰无比的画面——九岁的林羽,在族会上因为被长老训斥,倔强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画面一闪而过,随即,一段低沉而清晰的少年低语,仿佛就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他们怕的不是真相……他们怕的,是知道真相的人,还能站起来。”
那声音真实得可怕,甚至连当时密室里细微的风吹纸页声、远处训练场隐约传来的孩童笑声都分毫不差地被还原了出来。
转寝小春和水户门炎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们惊恐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骇然。
这不可能!
这是最高机密的谈话录音,怎么会……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究竟是谁?!
一瞬间,他们甚至不敢再去看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再无人敢对证据的来源提出半点质疑。
风间彻并不知道火影大楼内的交锋,他的“共感织网”最近捕捉到了更多奇特的反馈。
每当深夜,有孩子在宇智波旧区的临时安置点因为噩梦而哭泣时,孩子枕边那杯水,或是附近任何一处水源,温度都会出现极其轻微的上升,就像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柔地擦去他们的眼泪。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哭泣过的孩子,第二天醒来后,都说自己做了一个好梦,并且不再害怕。
他们不约而同地画出了同一幅画:一个穿着白衣、看不清面容的大哥哥,站在一片灿烂的光芒里,微笑着回头。
风间彻将这些画作全部收集了起来,他敏锐地察觉到,每张画的背面,都有一行用特殊查克拉留下的、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极淡银痕。
他开启写轮眼,那一行行银色的字迹才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别怕长大,我陪你。”
另一边,鼬独自一人来到了木叶城西的一口废弃古井旁。
这里曾是宇智波一族进行某种秘密仪式的场所。
他从怀中取出那柄只剩下刀柄的银羽短刀,郑重地将其插入井口边缘的一道石缝中,权当祭奠。
就在刀柄完全没入石缝的刹那,整口古井仿佛活了过来!
井水剧烈沸腾,冒出滚滚白汽,一股庞大的查克拉从井底冲天而起。
一枚残破的、如同水晶般的眼球碎片缓缓从井水中升起,悬浮在鼬的面前。
这一次,它没有投射出任何未来或过去的画面,而是直接释放出一段无比纯粹的、属于林羽的记忆。
那是林羽重生后的第一个夜晚,瘦弱的少年躲在冰冷的被窝里,身体因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立下血誓:“宇智波鼬……哪怕这一世,我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也要把你从那个名为‘木叶的棋子’的地狱里,硬生生拽出来!”
记忆的尽头,画面中的少年仿佛跨越了时空,缓缓转过头,对着“观察者”鼬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坚定的笑容:“哥,这一次,换我来照亮你脚下的路。”
鼬再也无法站立,他单膝跪倒在地,那双早已进化为永恒万花筒的写轮眼,在这一刻无声地疯狂流转。
一滴滚烫的血泪从他眼角滑落,滴入沸腾的井水之中。
“叮”的一声轻响,血泪落处,激起一圈璀璨的金色涟漪,瞬间抚平了整口井的狂暴。
数日后,宇智波新区的奠基仪式上,鼬作为代理族长,当着所有木叶高层和村民的面,郑重宣布成立一所名为“光瞳学院”的特殊忍者学校。
学院将不问出身,专收那些因血继限界而被边缘化、被歧视的家族子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典礼进行到一半,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降下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阳光穿透雨丝,形成一道绚烂的彩虹。
每一滴雨水在落地的瞬间,都会短暂地映出一只温柔闭合的眼睛轮廓,然后才融入尘土。
孩子们好奇地在水洼里踩踏嬉戏,清脆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广场。
人群中,风间彻抬起头,任由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嘴角却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深夜,光瞳学院新建的宿舍内,一名刚刚入学的新生女童在睡梦中发出了含糊的呓语:“大哥哥……你的眼睛……好亮啊……”
窗外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她床头柜上。
那杯她睡前喝剩下半杯的水中,水面之下,一只崭新的、拥有三枚漆黑勾玉的写轮眼,缓缓睁开,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孩,又温柔地闭上了。
如同一场无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