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无尽的死寂。
林羽的意识仿佛被抛入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四周是粘稠如墨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已停滞。
这片虚无,正是鼬的“月读”世界残留的余韵。
然而,就在这片绝对的静谧之中,一丝极不协调的“杂音”突兀地响起。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震颤,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
一缕微弱、阴冷、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波动,正从这片精神世界的边界缓缓渗透,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无声无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
林羽猛然“惊醒”。
他没有睁开眼,因为那双曾映照出森罗万象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两片空洞的黑暗。
但他“看”到了,用一种超越视觉的、名为“感知”的能力,他清晰地“看”到了那股波动的源头。
那股波动,他至死也不会忘记。
那是“观测者”的残念!
那个高高在上,视万物为棋子的恐怖存在,在最后的交锋中,它并未被彻底封印,而是如同一只狡猾至极的寄生虫,潜伏进了最后的战场——宇智波鼬的万花筒写轮眼之中!
它在等待,在蛰伏,等待着宿主精神最脆弱的时刻,发动致命的反扑!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林羽的脊椎骨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它……藏在哥的眼睛里。”
“林羽?”
一只温热的手掌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疲惫。
连续使用万花筒瞳术,对他也是巨大的消耗。
“你还好吗?刚才……你似乎在做噩梦。”鼬将他扶起,靠在山洞冰冷的石壁上。
林羽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牵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他摇了摇头,空洞的眼眶“望”向鼬的方向,声音却异常坚定:“哥,我没事……但是,我必须立刻做一件事。你得答应我,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再打开‘月读’,一次也不行!”
鼬的眉头瞬间蹙紧。
不使用月读?
这几乎等于废掉了他最强的精神攻击手段。
他能感觉到林羽的语气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一种仿佛预见了末日般的恐惧和焦灼。
看着弟弟那双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鼬心中一痛,所有疑问都被他压了下去。
他了解林羽,这个弟弟从不做无的放矢之事。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得到承诺,林羽紧绷的神经才稍稍一松。
他知道时间紧迫,“观测者”的残念虽然微弱,但它的本质太过高端,一旦让它与鼬的意识产生共鸣,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撑起虚弱到极点的身体,残存的查克拉在体内艰难地流转。
那双已瞎的写轮眼,此刻竟再次浮现出三枚勾玉的轮廓,只是那红色黯淡无光,仿佛风中残烛。
“幻术·意识屏障!”
林羽双手结印,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如同一道透明的薄膜,精准地笼罩向鼬的双眼。
这道屏障极其微弱,却巧妙地切入鼬的万花筒写轮眼与“观测者”残念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像一把手术刀,暂时隔断了两者之间的信息通路。
做完这一切,林羽的额头已经渗出密集的冷汗,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但他不能停。
他猛地一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殷红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他抓过鼬的手,不顾对方错愕的眼神,用自己的血,在鼬宽厚的手背上迅速勾勒出一道繁复而诡异的符文。
那符文仿佛活物,在完成的瞬间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红光,随即隐没在皮肤之下。
“这是‘断念符’。”林羽的声音已经虚弱得如同蚊蚋,“它能将那东西暂时封锁在你的瞳术空间深处,让它无法感知外界,也无法影响你的意识。但是……这道符的力量有限,只能生效一次。一旦它被激发,就再无作用。”
“你到底在怕什么?”鼬看着林羽几乎透明的脸庞,和手背上那道诡异的血色符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林羽,告诉我,那个‘它’,究竟是什么?”
林羽沉默了。
他能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自己最敬爱的兄长,你的眼睛里寄宿着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邪神残念,你引以为傲的力量,已经变成了最危险的牢笼?
这会动摇鼬的信念,甚至可能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反而给“观测者”创造可乘之机。
良久,林羽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落寞:“我在怕你的眼睛……会看见我不愿你看到的东西。”
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眶“凝视”着鼬,一字一句地说道:“哥,有些黑暗,由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够了。”
鼬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保护自己而失去光明、耗尽心力的弟弟,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口,最终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夜幕降临,山洞外风声呼啸,如同鬼哭。
鼬已经靠在另一侧的石壁上沉沉睡去,即便是强大的宇智波鼬,在经历连番大战和精神透支后,也需要休息。
而林羽,却毫无睡意。
黑暗对他而言已是常态,但这片黑暗却让他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布下的那道“意识屏障”正在被“观测者”的残念无声地侵蚀,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
而那道“断念符”,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安静地潜伏着,不知何时会被触发。
必须再加一道保险。
林羽在黑暗中摸索着,重新盘膝坐好。
他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调动起来,在自己的意识与鼬的意识之间,构建起一道更为厚重、更为坚固的壁垒。
“幻术·意识封印墙!”
这道墙,不仅是为了隔绝“观测者”,更是为了隔绝他自己。
他要将自己对“观测者”的恐惧、认知、乃至一切相关的记忆,都封锁在墙的这一侧。
这样,即便“观测者”有朝一日突破了防线,也无法通过读取鼬的记忆,来获知林羽这个最大的变数。
无形的精神力交织、压缩,形成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叹息之墙。
林羽的脸色愈发惨白,灵魂深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鼬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哥,以前总是你挡在我身前,用你的眼睛看尽世间丑恶,为我撑起一片天空……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的眼睛。”
封印墙缓缓成型,将一切威胁与窥探,都挡在了鼬的世界之外。
林羽终于松了口气,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然而,就在他精神最松懈的那一刻,他并未察觉到,在另一侧熟睡的鼬那只画着“断念符”的手背上,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光,从符文的笔画连接处悄然浮现,如同一条微小的毒蛇,一闪即逝,无声地钻入了鼬的皮肤之下。
封印,似乎成了。
但那被封印的,究竟是牢笼外的窥探者,还是……已经悄然潜入牢笼内的恶魔?
洞内的篝火噼啪作响,光影摇曳。
林羽侧耳倾听着兄长平稳的呼吸声,心中那股不安却不减反增。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寂静的黑暗中悄然改变。
这片刻的安宁,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沉重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