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仿佛连月光都被这浓郁的黑暗吞噬。
木叶村,宇智波族地一间不起眼的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与决绝的脸。
宇智波鼬盘膝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气息。
他的面前,静静悬浮着一枚黯淡无光的猩红晶体,那正是从弟弟林羽身上剥离出的、仅存的写轮眼残片。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胸口一道看不见的伤疤,隐隐作痛。
弟弟那张时而疯狂、时而桀骜的脸,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与童年时那个温顺跟在他身后的影子重叠、撕裂。
疯了,所有人都说林羽疯了。
但他不信。
“月读。”
鼬低沉地吐出两个字,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双眸瞬间化作三道黑色勾玉急速旋转的万花筒,猩红的光芒将整个密室染成血色炼狱。
眼角,一丝鲜血悄然滑落,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但他毫不在意。
精神世界轰然洞开。
血月悬空,红云翻滚,大地龟裂,这是属于宇智波鼬的内心世界,一个充斥着秩序、痛苦与孤寂的猩红炼狱。
他伸出手,那枚写轮眼残片在他的意志牵引下,缓缓飘向他的左眼。
融合的过程远比想象中更加痛苦,那不仅仅是瞳力的叠加,更像是将另一片破碎的灵魂强行嵌入自己的魂魄之中。
“呃啊——!”
撕裂般的剧痛从眼部神经直冲天灵盖,即便是以鼬的坚韧,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万花筒图案在剧烈的冲突中疯狂闪烁,几乎要崩溃。
这股力量不属于他,带着林羽那股独有的、桀骜不驯的气息,抗拒着他的掌控。
“林羽,我知道你在这里面!”鼬咬紧牙关,意志如钢铁般坚硬,“出来见我!”
他的声音在月读空间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血色的大地上,那股抗拒的力量似乎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在鼬的前方,无数光点开始汇聚,慢慢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身影虚幻得如同水中倒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穿着和鼬一样的暗部制服,身形略显单薄,黑色的短发下,是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
林羽。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本该是写轮眼的眸子,此刻却空洞无神,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意识在支撑。
他看着鼬,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哥……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疲惫,仿佛是从遥远时空的另一端传来,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
鼬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一种比万花筒融合更尖锐的刺痛。
他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他有无数的问题,无数的愤怒和不解,但当他真正看到弟弟这副残破不堪的模样时,所有情绪都化作了难以言喻的痛意。
“你到底在做什么?”鼬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林羽的幻象轻轻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悲伤,更有深深的无奈。
“我在演一场戏,一场弥天大谎。”他抬起虚幻的手,指向自己的胸口,“只不过,这场戏的观众……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演戏?”鼬的眉头紧锁,万花筒中的勾玉微微收缩,显示出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对。”林羽的眼神变得悠远,他开始引导鼬的意识,触碰那些被刻意忽略、被“常理”掩盖的记忆碎片。
“哥,你还记得三年前,南贺川的那次伏击吗?”
鼬的瞳孔一震。
那是一次极其凶险的任务,他带领的小队遭遇了砂隐和岩隐的联合埋伏,敌人数量是他们的三倍。
就在他准备开启万花筒,不惜暴露秘密也要杀出重围时,本该在外围支援的林羽却突然“发疯”似的冲了出来。
当时的林羽,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毫无章法地释放着豪火球之术,看似疯狂,却恰好将敌人的阵型彻底打乱,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为鼬的小队创造了绝佳的突围机会。
事后,所有人都认为林羽是鲁莽冲动,违反命令,是个只会给同伴添乱的“逆子”。
团藏更是以此为由,对他进行了严厉的处罚。
可现在,在林羽的引导下,鼬“看”到了当时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林羽的每一个火球,落点都经过了精密计算,看似混乱,实则封死了敌人所有的包抄路线。
他吸引火力的位置,正好是鼬视觉的死角,完美地保护了准备发动瞳术的鼬。
“还有两年前的暗部选拔。”林羽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以为我输给了那个根部的体术忍者,是因为我技不如人,狂妄自大?”
鼬的记忆再次被拉扯。
那一战,林羽以一种屈辱的方式落败,成为了族中的笑柄,连父亲宇智波富岳都对他失望透顶。
但此刻,鼬的万花筒却清晰地洞察到了真相。
在林羽落败的瞬间,他用身体的遮挡,以极快的手法结了一个极其冷门的封印术印,将那个根部忍者身上一闪而逝的、不属于他本人的查克ラ波动痕迹给抹去了。
而那股查克拉波动,鼬现在才惊觉,与他当时初次觉醒万花筒后,身体残留的异样气息,极其相似!
林羽,是在为他掩盖万花筒存在的痕迹!
一幕幕,一桩桩。
挑衅日向分家,被宗家出手教训,实则是为了引开监视鼬的视线。
任务中故意抢功,显得贪婪自私,实则是将一份可能暴露鼬情报的卷轴“不经意”地销毁。
他的每一次“疯癫”,每一次“叛逆”,每一次被族人唾弃、被高层打压,都像是一面厚重的盾牌,挡在了鼬的身前,为他吸收了所有来自暗处的窥探和恶意。
鼬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将弟弟推向了深渊,却没想到,是弟弟主动跳了下去,只为在他前行的道路上,铺满不为人知的荆棘,替他承受那些看不见的伤害。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鼬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猩红的眼眸中,翻涌着悔恨与痛苦的惊涛骇浪。
“因为,有一个‘观测者’,在窥视着你。”林羽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幻象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波动得更加剧烈。
“观测者?”鼬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对。”林羽抬起虚幻的手,指向鼬那双血色的万花筒,“它的视线无处不在,它在编织一个巨大的剧本,而你,哥,你是它剧本里最重要的角色。我无法对抗它,甚至连直视它都做不到。任何试图揭露它存在的行为,都会被瞬间抹杀。”
“所以……”林羽苦笑,“我只能成为你眼中的倒影,成为你故事里一个无足轻重的、疯癫的‘污点’。只有这样,它才会忽略我,我才能在它的剧本缝隙里,为你做一点事情。”
他看着鼬,眼神里充满了骄傲与期待,“我把自己打碎,将意识藏在了写轮眼的残片里。因为我知道,只有你,只有身为‘主角’的你,才有资格,也只有你的万花筒,才有能力将我从它的监视下……唤醒。”
话音未落,林羽的幻象开始剧烈地闪烁,仿佛即将燃尽的烛火。
“时间不多了……”他急切地说道,空洞的眼眶里猛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那是他燃烧仅存意识的决绝。
“哥,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只见他双手合十,那枚已经融入鼬眼中的写轮眼残片,在此刻彻底燃烧!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意识能量被强行剥离出来,在月读空间中化作一道道细微的、不可名状的杂音。
那是“观测者”的低语!
是它在窥视这个世界时,无意间泄露出的、凡人无法理解的呓语!
林羽将这些“意识回响”强行收集、压缩,最终凝聚成一个微不可查的黑色符文,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狠狠地烙印在了鼬的万花筒图案的一角!
“噗——”
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左眼传来一阵几乎要将其撕裂的剧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月读空间,被这道“意识回响”永久地改变了。
那个角落,仿佛成了一个绝对的禁区,散发着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恐怖气息。
“它……怕你……”林羽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声音也微弱得如同梦呓,“因为它知道,你不是它的棋子……你会……打破它的剧本……”
“记住……那个角落……是它的盲点……也是……我的坐标……”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林羽的幻象彻底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猩红的炼狱之中。
那句“哥”,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却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月读世界,轰然崩塌。
密室里,鼬猛地睁开双眼,身体晃了晃,单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
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左眼的万花筒图案中,那个被烙印的角落,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黑芒,仿佛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
他缓缓抬起头,镜子中,映出他那双猩红的眼睛。
曾经的迷茫、痛苦、挣扎,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彻骨的坚定与觉悟。
原来,他不是孤身一人在黑暗中前行。
一直以来,他的身后,都有一个为他燃尽了自己一切的倒影。
鼬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了一卷被封存已久的、关于瞳术与灵魂禁忌的古老卷轴。
“观测者”、“剧本”、“唤醒计划”……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在他脑中构建起一个疯狂而真实的世界观。
他低头,看向自己倒映在刀刃上的万花筒。
那新出现的黑色符文,像是一颗种子,一颗即将颠覆一切的种子。
“林羽,”他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足以撼动整个忍界的重量,“等着我。”
“我会找到你,然后……”
“将这个虚假的剧本,连同它背后的观众,一起撕得粉碎。”
夜色依旧,但鼬的世界,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场无人知晓的战争,已经打响。
而那个名为“观测者”的存在,是否已经察觉到,它剧本中最重要的棋子,已经悄然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在他的左眼深处,那个被封印的黑色符文,似乎……轻轻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