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明,海风裹挟着湿重的咸腥气,悄无声息地浸润着三角家那座依偎在斜坡下的陈旧屋舍。
薄薄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养父的身影融在灰蓝色的天光里,肩上是沉甸甸的渔具。
他总是这样,在家人熟睡时悄然离家,走向泊在海湾深处等待他的小船。
这是属于渔民的刻在骨子里的节奏,与大海的呼吸同步。
屋内,一片寂静。初音其实早已醒了。
她并不是被声音吵醒,而是像体内有一个精准的时钟,总在养父起身后不久便自动醒来。
她没有惊动身旁还在熟睡的初华,只是静静地躺着,耳畔是窗外远处海浪有规律的哗哗声,以及养父刻意放轻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当那“吱呀”的关门声落下,她才轻轻坐起身。
她没有立即下床,而是静静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远处海浪有规律的哗哗声。
此时,太阳还未跃出海平面,屋内只有从格子窗透进的、微弱的熹微晨光。
她借着这点光,悄无声息地叠好被褥,然后走到书桌旁。
手指拂过那本厚重乐理教材的封面,初音将冰冷的书本封面贴在自己的脸上,让自己更加清醒。
随后她翻开书页,就着愈发清晰的天光,默读着那些复杂的音符与术语,将它们一点点刻进脑海里。这是独属于她的、争分夺秒的清晨时光。
当太阳终于挣脱海平面,将金线撒满小屋,初华还在睡眠之中。
初音合上书,听着窗外屋檐下被晨光惊扰的海鸟发出的清亮短促的啼鸣,以及厨房里母亲开始准备早餐的轻微响动。
“初华,该起来了。”母亲温和的声音在厨房响起,伴随着锅碗轻微碰撞的声响。
食物的香气,米粥的清甜混杂着腌渍小菜的爽脆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初华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揉着眼睛从被褥里坐起身,带着刚睡醒的懵懂与依赖看向早已穿戴整齐的初音:“姐姐……”
“嗯,快起来吧,要给爸爸送饭了。”初音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安抚,唇边漾起浅浅的笑意。
她的目光扫过妹妹凌乱的发梢,心中有一小块地方被这纯粹的依赖填满,但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个家,是她唯一能立足的“三角”,只不过,养父平时的善待总让初音自己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家的异样感。
就好像养父在顾虑她的身世,特意对她好的一样。
尽管初音知道,养父并不是那样的人,平时对自己偏心的善待也只是为了消除偏见,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他与自己血缘上的隔阂。
她的心,早有一块向往着更遥远、更闪耀,却也伴随着未知风暴的东京,只为靠近那道名为柒月的光芒。
母亲手脚麻利地将刚出锅的热腾腾米饭压实、装盒,再配上色泽诱人的煎鱼块、一筷子鲜艳的腌渍萝卜和一小撮脆嫩的绿野菜。
两个朴素的便当盒很快就准备好,用布袋打包好交到初音的手上。
“路上小心点,”母亲叮嘱着,视线在两个女儿身上稍稍停留,尤其是在活泼的初华身上,“特别是靠海的那段路,石头滑。”
初音默默点头:“知道了,妈妈。”
姐妹俩并肩走在通向渔港的熟悉小径上。脚下的石板路被经年的踩踏磨得光滑,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丛不知名的细草。
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阳光渐渐升温后蒸腾的水汽。
初华天生活泼,像只被晨光唤醒的小鸟,叽叽喳喳:“姐姐,你说今天爸爸打到的大鱼多吗?会不会给我们做鱼丸?”
她蹦跳着,目光不时被路边草丛中翻飞的蓝蝶吸引。
“会的,爸爸打到好鱼,总会想着家里。”初音应着,声音平静,目光却不自觉地顺着妹妹活泼的身影投向更高的地方——那条斜坡的顶端。
在那林木掩映之后,丰川家的白色别墅一角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沉默的了望哨,俯视着这座小岛和他们这个小家。
每一次踏上这条送饭的路,望见那个地方,初音的心都会微微收紧。
暑假那些充满悸动、短暂却又刻骨铭心的时光片段,总会不受控制地闪回脑海
柒月那双在彗星光芒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他在礁石上找到她时递来的那张珍贵的储存卡,还有那沉甸甸的承诺……仿佛就在昨天。
她握着便当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初华并没有注意到姐姐短暂的出神,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脸颊因兴奋而泛着红晕。
“对了姐姐!那天晚上,祥子酱他们在礁石那里看到彗星了对吗?听说场面特别壮观!啊,真可惜,那天我没能去找他们玩……”
她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向往和小女儿家的遗憾。
她自然完全不懂初音复杂的身世背景,不理解横亘在姐姐与山顶世界之间那道无形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只是单纯地替姐姐惋惜,没能像她自己幸运地在刨冰店和祥子和柒月品尝刨冰一样,拥有更多共处的美好回忆。
“初音姐姐总是一个人……不像我能跟他们说说话。”初华真诚又带点心疼地说,“明年暑假!明年我一定要带着姐姐你一起去找祥子酱和柒月哥哥玩!”
她的语气充满了自信和计划性,仿佛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时间问题。
这句话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初音努力维持的平静伪装。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视线迅速从那引人遐思的山顶角落收回,落在妹妹写满天真期冀的脸庞上。
明年暑假?一起玩耍?初音心中一片苦涩的冰凉。
那山顶别墅的主人丰川定治冰冷而锐利的警告瞬间在耳边炸响
“绝对,不能主动接近丰川家,尤其,靠近柒月和祥子。”
那并非普通的告诫,而是用她渺茫却至关重要的“未来”东京之路作为赌注的交易条件。
一次私下的“接近”已经足够惊险,如果继续下去,不知道又会被怎样安排。
她不敢也不能触碰那条红线,即使是为了回应妹妹这份毫无保留的好意。
“不行,”初音的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更快、更冷一些。她强迫自己直视初华的眼睛,不想流露出动摇或解释的余地,那只会让妹妹追问或担忧。
“那里……不是我能随意去的地方。”
她的语调极力维持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小岛规矩
“祥子和柒月是客人,有自己的安排。不要去打扰他们比较好。”
一个合乎情理却冰冷疏离的理由,将她心中汹涌的酸楚与渴望强行封冻。
初华显然愣住了。
她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看着姐姐平静得近乎有些陌生的脸庞,刚才的兴奋像潮水般褪去,留下一丝小小的困惑和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语气还带着一种她不太理解的疏远感。
以前她提到祥子和柒月,姐姐虽然沉默,但眼神里似乎总有光在闪动,不像今天这样……冷。
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吧……”声音里有点失落,但很快又被她天性中的乐观掩盖。
初华并非不敏感,她只是本能地不去深究姐姐偶尔流露的沉重,那对她来说有点沉重。
她低头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枚光滑的小贝壳——刚才在路上捡到的,塞到初音手中
“给姐姐,这个小小的,也挺好看对吧?”像是要安慰姐姐,又像是想分享点别的快乐。
然后,她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谈论玩耍时认真了许多。
“姐姐,我跟你说件事……不是玩笑!我是真的想去东京!我要成为偶像,让很多人看到我的舞台!”
她的眼睛重新燃起火焰,那是独属于她的、纯粹而炽热的梦想之光。
这已不是初华第一次谈及她的偶像梦。
每一次听到,初音的心都像被放在温柔的火焰上炙烤。
以前,她总是沉默以对。
她深知自身的尴尬处境,连未来都悬于他人之手,又何谈支持妹妹的宏图?
那份沉默里掺杂着愧疚、无力感,甚至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她离那个世界如此遥远,而妹妹却毫无顾忌地追逐着星芒。
但此刻,经过了那观星台上柒月的肯定与鼓励,经历了在孤独礁石上收到彗星储存卡时那份惊心动魄的温柔,柒月那句“成为自己闪耀的星星”、“我会记住你”的承诺,就像在贫瘠心田播下的种子,顽强地破土生发出力量。
这力量让她在沉默中累积了勇气。
“嗯,”这一次,初音没有沉默。
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一份肯定。
她甚至微微弯起了唇角,目光柔和地看着初华:“初华的梦想……会实现的。”
这简单的肯定,像一道暖流注入初华的心间。
妹妹瞬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光芒在瞳孔中爆开,脸上的惊喜如同初升的朝阳般灿烂:“姐姐!你……你支持我了?!”
巨大的喜悦让她几乎要跳起来。
初音微微点头,看着妹妹欣喜若狂的样子,心中那份沉重的枷锁似乎也松动了一分。
她也想倾诉一点真实的自己。
“我……”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寻找东京的方向。“我也想去东京。”
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向外人吐露这个深藏心底的愿望,即使是面对最亲近的妹妹,她也无法坦承全部。
那些阴暗的交易,沉重的誓言,定治冰冷的威胁,对丰川家盘根错节关系的疑虑,还有那个让她魂牵梦萦、促使她一切努力的名字……柒月。
为了靠近他,她甘愿饮鸩止渴。
这些复杂交织、难以启齿的原因,最终被她小心地收起,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目的地表象。
“只是……我去的缘由,和初华的不太一样。”
她低声补充道,眼神重新落回妹妹身上,带着一丝请求理解和包容的意味,“有一些事情,现在还不方便说。”
然而,这份保留在沉浸于喜悦中的初华听来,却自动被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
“去东京”?“和我不太一样”?在初华单纯的世界里,姐姐说出要去东京,除了和她一起追逐偶像梦,还能是什么呢?
“噢——!”初华恍然大悟般地拖长了音调,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了然的笑容。
她觉得自己完全明白了姐姐最近的“反常”——那些堆在书桌旁厚重的、她完全看不懂符号的音乐理论书籍!
原来姐姐不是要阻止她,而是在做准备!是要一起去!
“姐姐也要去东京做偶像!对吧?在偷偷学习音乐知识做准备!对不对?!”
她兴奋地一把抓起初音的手,用力地摇晃着,笑声清脆如同清晨的银铃,“太好啦!姐姐和我一起!我们可以互相照顾!一起练习!”
初华自动补全了一个美好的、共赴梦想的童话版本。
她拉着初音的手,突然像被注入了无限活力,不等初音解释或者否认,就兴高采烈地朝着家的方向奔跑起来
“快走吧,姐姐!我肚子有点饿了,回去之后你可以给我看看那些书吗?虽然我看不懂,但姐姐你懂就好了!”
初音被她拉着跑了几步,看着妹妹充满憧憬和动力的背影,那句“不是……”最终卡在了喉咙里。
解释显得苍白而残忍,打破了这美好的幻象并非她此刻所愿。
她无奈地笑了笑,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暖,是涩,是负疚,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为了妹妹这份纯粹的信任和并肩前行的期许,她必须,一定要到达东京。
她必须成为柒月所说的“自己闪耀的星星”,即使前路布满荆棘与黑暗的交易。
她们奔跑带起的风,吹散了路旁的零星草籽。初音侧头再次望向山顶别墅的方向。
那个地方,那座宅邸里的人,决定了她的“交易”能否兑现,也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她们姐妹能否真正共同踏足她们梦想中的东京。
阳光照在别墅白色的外墙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初音眯了眯眼,加快了跟上妹妹的步伐。
她们到达渔港时,养父的小船正缓缓靠岸。
他今天的收获似乎不错,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
他接过还温热的便当盒,坐在码头边的缆桩上,大口吃起来。
吃着吃着,他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两个女儿,语气是渔民特有的、面对大海无常时的平淡:“对了,接下来这段日子,渔汛要来了。”
他扒了一口饭,继续道,“我得赶早潮,可能天不亮就得出去,晚上……要是运气好,碰上夜汛,说不定还得连轴转,就在海上凑合一下,不回来了。海里的东西,是不会等人的。”
初音的心微微沉了一下。她看着养父被海风和日头刻满皱纹的脸,那双习惯了凝视远方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对生计的盘算。
更早起床,甚至夜间不归……大海的馈赠总是伴随着更高的风险。
都说风浪越大鱼越贵,但是谁会想要自己的家人顶着风浪出海呢?
她轻声应道:“嗯,知道了。爸爸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初华则没想那么多,只是兴奋地问:“那爸爸是不是能打到更多大鱼?能卖好多钱吗?”
养父呵呵笑了两声,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初华的头:“但愿吧。”
吃完最后一口饭,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摸索出一个小油纸包,递给初音。
“喏,昨天回来顺路买的。你拿着,和初华分着吃。”
初音接过那还带着养父体温的小包,点了点头。
养父收拾好空便当盒,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好了,快回去吧,别让你妈妈担心。”
说完,便转身继续去收拾他的渔网和今天的收获,忙碌的身影再次融入海港的喧嚣中。
回程的路上,初华的好奇心立刻被那包零食吸引了。“姐姐,爸爸给了什么?快看看!”她蹦跳着凑近。
初音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当地常见的、用黑糖和糯米做成的简易点心,甜腻的香气立刻飘散出来。
她仔细地将点心分成两份,将明显多一些的那份递给初华。
初华接过自己那份,眼睛却立刻瞄向了初音手里那份略少的,小嘴立刻撅了起来,带着孩子气的嗔怪:“全部都是姐姐在拿主意,真不公平!”
她指的是分配零食这件事,似乎忘了方才多得的好处。
初音看着妹妹赌气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语气温和
“也有初华你喜欢的黑糖口味哦。看,这块最大的不是给你了吗?”她指了指初华手里的那份。
初华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确实更大块的、裹着浓厚黑糖浆的点心,又看看姐姐那份相对朴素的,那点小小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脸上重新绽放笑容。
她捏着那块点心,香甜地咬了一口,糖浆沾在嘴角也毫不在意。
充沛的糖分和姐姐的让步让她心情大好,竟然抓着零食,兴冲冲地小跑起来,一下子冲上了回家必经的那段陡峭斜坡。
“姐姐,快点!”她站在坡上,回过头来,声音清脆地催促着,腮帮子还鼓鼓囊囊的。
初音看着妹妹活力四射的背影,也加快了脚步。
她抬起头,目光顺着斜坡向上,不经意间,再次越过了初华的肩头,落在了斜坡顶端,林木掩映之后,丰川家那栋白色别墅的一角。
就在这一刹那,初华也停下了脚步,顺着初音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栋房子。
她像是被勾起了什么愉快的回忆,眼睛亮晶晶的,转过身对初音笑道
“姐姐你看!是祥子酱和柒月哥哥住的地方!想起暑假的时候,不过只见了几次!要是能再去找他们玩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
她们回到家中,母亲已经将姐妹俩自己的午餐准备好了。
小小的电视机开着,正播放着午间新闻后的本地天气预报。女主播用清晰平稳的语调念着:
“……另外,受沿海低气压外围影响,预计后续一段时间开始,夜间风力将明显增强,沿海及海域阵风可达七到八级,并可能伴有短时雷雨天气,请海上作业人员及渔民提前做好防范措施,注意航行和作业安全……”
母亲盛饭的动作似乎停顿了半秒,眼神下意识地飘向了窗外晴朗的天空,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饭碗放在初音和初华面前。
初音听着天气预报,心里那点不安骤然放大。
渔汛……夜间作业……大风……这几个词像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在一起,勒得她心头一阵发紧。
她猛地抬头看向母亲,却只看到母亲沉默侧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忧虑。
初华显然也听到了,但她对风力级别和海上风险没有具体概念,只是咬着筷子,有些天真地担心
“啊?要刮大风下雨啊?那爸爸晚上要是不回来,在海上会不会很冷?”
初音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指节有些发白。她低下头,看着碗里洁白的米饭,食欲忽然消失殆尽。
那个沉默坚毅、起早贪黑支撑着这个家的养父的身影,和电视里那句冷静的“注意安全”的警告,在她脑海中交织,形成一种沉重而不祥的预感。
她强迫自己拿起碗筷,低声对初华,也像是对自己说:“……爸爸会有办法的。快吃饭吧。”
然而,那份悄然降临的恐惧,如同窗外正在积聚而肉眼尚不可见的风云,已经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海岛的天气瞬息万变,生活的艰辛与大海的威严,从来都是悬在这个小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初华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便当盒,一边扒着饭,一边像只小麻雀一样欢快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姐姐,那你最近在看的那些书,是不是很难?昨天晚上我叫你帮我一起串贝壳风铃,你都一动不动,只顾着看书,连妈妈叫你吃饭都慢了两拍哦!”
她说着,带着点小小的抱怨,更多是好奇和“揭露”姐姐小秘密的快感。
初音正端起汤碗,听到妹妹的“告状”,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到母亲投来的温和中带着忧虑的目光。
母亲什么也没问,但初音知道,自己近来废寝忘食的状态并非没被母亲看在眼里。
她垂下眼睑,喝了一口味增汤,热汤的温度熨帖着胃。
对于初华的“指控”,她没有否认,只是微微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种温柔的坦诚,又巧妙地避开了偶像梦的部分
“嗯……因为要去东京的话,要准备的东西……可真的不少呢。”
这句话语意双关。
学习音乐知识,是她为了未来能与柒月的世界靠近,能够真正回报他、站在他侧的基础,也是她改变命运的核心筹码,是她离开这座小岛的“敲门砖”。
而她所默默承受的、与定治达成的交易本身,所付出的隐忍与代价,更是另一种庞大而沉重的“准备”——那才是她能获得“敲门砖”的前提。
这份“准备”,艰辛而冰冷,不足为外人道,却真实地构成了她通往东京之路的阶梯。
汤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睛,她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吃起了眼前的饭食,仿佛那平淡的食物里,蕴含着她为奔赴未知远方而积蓄的所有力量。
小屋的餐桌前安静了片刻,只剩下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和窗外海浪规律的伴奏。
海风穿过缝隙,轻轻拂动着初音放在不远处书桌上的那本厚厚的乐理书封面。
那象征着希望的东京,那片闪耀着祥子光芒、由柒月开拓的舞台,以及初华热烈向往的偶像梦想……
一切都遥远得如同海平线尽头朦胧的蜃景,却又被这艰难小岛上这对姐妹看似平常的低语和无声的决心,牢牢地系在了未来时光的坐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