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了很久,极度疲惫的身体贪婪地补充着睡眠。
当他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时,映入眼帘的是军用帐篷的顶棚,闻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儿。
阳光从帐篷缝隙透进来,还有些刺眼……
“醒了!陈队长醒了!”
旁边响起一个年轻女护士惊喜的声音。
陈卫东试着动了一下,全身像散了架一样酸痛无力,尤其是大腿位置,一动就疼的他吸凉气,双手也几乎失去了知觉,被纱布厚厚包裹着……
记忆慢慢恢复……废墟、呼救、黑子的吠叫、获救的工程师一家,最后晕倒前的黑暗……
“我睡了多久?”
他的声音沙哑,嗓子疼得厉害。
“都一天多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护士连忙端来温水,“你体力严重透支,大腿肌肉拉伤,还有脱水和多处软组织损伤,需要好好休息!”
这时,帐篷帘被掀开,赵刚参谋长和神情威严杨司令一起走了进来。
赵刚上前先摸了一下陈卫东的额头。
“不烧了……好小子!你总算醒了!”
赵刚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军区杨司令一直在担心你的情况!这不,一听说你醒了,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你了。”
陈卫东挣扎着想坐起来敬礼,被杨司令员轻轻按住,“躺着别动!你是功臣!好好休息!”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直到你昏迷,我们才知道你咬牙坚持救灾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
“就算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杨司令表情严肃的看着陈卫东训道。
陈卫东还没说话,赵刚参谋长就开口,“何止啊!在赶来的路上那一天一夜也没怎么合眼!这要是出点啥意外……让我怎么给他父亲交代!”
陈卫东只是笑了笑,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杨司令员仔细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然后语气凝重地说,“卫东同志,你和你带来的民兵队,在这次救援中立下了大功!”
“尤其是你提供的救援方案和这条叫黑子的猎犬,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现在大规模搜救基本结束,工作重点已经转向了灾后防疫和重建规划……”
“指挥部要召开一个协调会议,我想请你参加,听听你的意见!你的身体还吃的消吗?”
陈卫东愣了一下,连忙推辞道,“司令员,我年轻,不懂那么多……”
“哎!”杨司令员摆摆手,“你的方案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和远见!”
“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结合实际,有效可行的办法!”
“不要有顾虑,到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杨司令没让他有继续推脱的理由,毕竟他已经清楚了陈卫东的学识和能力!
当天下午,陈卫东被搀扶着参加了一个级别较高的协调会议。
会场里坐着许多地方领导、军队干部和各支援单位的领导。
他一个年轻的民兵排长坐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起初,他只是安静地听着。
但当讨论到防疫和安置等具体问题时……他听着那些过于乐观,甚至有些脱离实际的意见,忍不住开口了。
他声音不大,还带着虚弱,但条理清晰,简单明了!
“防疫光撒石灰不行,关键是水源!被污染的水井必须立刻封闭,集中力量打深水井或者由部队统一运水,每家每户要提醒到位,明确告知必须煮沸饮用!”
“尸体处理要快,但深埋坑必须远离水源地,最低要求坑深两米以上,底层铺生石灰,尸体覆盖后再铺一层石灰夯实,否则大雨一冲后患无穷。”
“安置点不能光考虑遮风挡雨,要立刻挖简易厕所,划定垃圾堆放点,组织人手每天撒石灰喷灭蚊蝇的药,不然痢疾疟疾闹起来伤亡比地震还厉害!”
“还有幸存的人,尤其是孩子,不能光是给吃的!他们看着亲人没了,家没了,心里肯定害怕……”
“得组织他们干点力所能及的活,给大人们帮帮忙,或者让人带着他们唱个歌啥的,总之要有点事儿干,有点响动,比干坐着胡思乱想强……”
“以后盖新房子……地基得打牢实点,房梁屋架的材料得讲究些……”
他的建议极其务实,操作性强,成本低,但显然触动了一些习惯于按部就班或者有着其他考虑的人。
有人皱眉,有些人意味深长交换着眼神。
但杨司令员和赵刚等人却频频点头,力挺他的观点!
会议最终采纳了许多他的建议……
会后,杨司令员和参谋长赵刚把陈卫东叫到一边。
“卫东啊,你的这些见解,远远超出了你的年龄和经历!是个人才啊!”
杨司令员目光好奇地看着他,“赵刚跟我简单说了你之前在家乡的事!有些人啊,有点权利就想兴风作雨,专门搞歪门邪道!”
陈卫东沉默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谁,却也没说话。
杨司令员沉吟片刻,对着赵刚说,“这样的人才,放在下面,天天被些小鬼纠缠,太可惜了,也不安全。”
他又转向陈卫东,郑重的说道,“我给你一个身份!沈省军区特聘你为‘军区后勤部野战生存顾问’。”
“这是个虚职,不用你去坐班,但有了这个名头,你的档案关系会挂靠过来,算是军区的人了!”
“以后再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直接联系赵刚,或者凭这个证件找当地驻军求助!”
赵刚递过来一个墨绿色的小本本。
这意味着陈卫东得到了一种特殊的庇护,一把来自军队的‘保护伞’!
陈卫东接过那本‘沉甸甸’的证件,心中百感交集。
他立正,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谢谢首长!我一定不辜负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