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泷慢条斯理地将那只银质小蛊收入袖中,红唇微勾,眼里虽然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的,她看向鹤守月:
“鹤守月大人,真是好悠闲啊!洪若法师死在司天监内,您就看着晴明和那源家的小子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不去查出真凶,您倒是在这抓我的侍女想要知道些什么?”
阿泷袅袅娜娜地走到阿涉身边,亲昵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阿涉立即投入了她的怀里,在她的怀里无声哭泣着。
“鹤守月大人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阿涉是我的人,她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阿泷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淬了毒的针,刺向鹤守月:“还是说……您真正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斩蛇仪式,也不是天都的安危……”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仿佛洞悉秘密的恶意,“而是……某个早就该化成灰的人,会不会重新复活,再次出现呢?”
鹤守月周身的气息骤然一沉。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阿涉被这威压给吓到,更加抱紧了阿泷的手臂。
阿泷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安心。
鹤守月冰冷的视线牢牢锁住阿泷,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玉盘:“你知道些什么?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阿泷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充满杀意的目光,反而咯咯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哎呀,我好怕呀!可是鹤守月大人,您别忘了,”
仗着除了面前之人听不到她们的对话,阿泷肆无忌惮的展示着自己真性情。
故意挑衅鹤守月。
她暂时放开阿涉让她站到自己身后,往前凑近一步,几乎贴着鹤守月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语。
“那位殿下死后,皇宫之内就多了您的存在,我翻找上一次封印祸蛇的资料刚好查到了这点。”
“我本来,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可是鹤守月大人,您现在的动作让我意识到了什么。”
说到这里,阿泷低头侧目快速望了一旁的阿涉,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确保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第三人能够听见:
“她可是我知道要来天都封印祸蛇,我探听翻阅天都消息后,专门用巫术制作出来的,想要试试会不会给我一个惊喜。”
“毕竟,好好的一位殿下在祸蛇成功封印之后,却死在妖怪手中,还是在天都之内,宾客盈门严加守备的新婚之夜,怎么样都让人有些疑惑!”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觉得我比你们天都这群阴阳师还要厉害,哈哈哈……”
阿泷现在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恶意的嘲弄。
“鹤守月大人,没想到那位殿下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就这样一个制作出来的傀儡,都能引起你这么大震动!”
“我现在,特别特别好奇,您跟那位殿下之下发生了什么?”
“那位殿下到底是怎么死的?”
“滚。”鹤守月的声音低沉到了极致,压抑着毁灭的风暴。
“你该庆幸,我现在不会杀你!”
阿泷嗤笑一声,拉起阿涉的手腕:“阿涉,我们走。这儿啊,有人不欢迎我们,你的仇我刚刚替你报了,要是不满意,下次我们再找机会。”
她拉着身体有些僵硬的阿涉,开开心心的离开花园。
鹤守月独自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身影孤绝。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修长、却曾无数次感到无力的手。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六十年前那个夜晚,那间被血染透的华丽婚房……
那具倒在地上、心口被洞穿的冰冷身体。
少女脸上凝固的、似乎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
宫墙之内的日子,对于平笙而言,如同被精心修剪的盆景,每一片叶子的朝向都早有定数。
那短暂照亮她少女心湖的东岛阴阳师,如同划过夜空的流星,只留下转瞬即逝的光痕。
联姻的诏书猝不及防的颁布下来,对象是丰臣世家的世子,用两家联姻,维持边境的安宁。
消息传来时,平笙正倚在临水的回廊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几片飘落的桃花瓣。
她在尝试过求见女皇陛下,希望她撤回旨意被侍卫带回寝殿之后,她静坐在室内,一言不发。
“郡主,这婚服我们就先给您放在一旁了。”侍女知道平笙心情不好,放好东西之后立即小心翼翼的离开房间。
平笙静静地望着镜子里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眸子,第一次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如同被乌云遮蔽的星辰。
平笙从一旁梳妆镜上拿起那座木雕:“你是阴阳寮的阴阳师,你有你该背负的责任,我也要背负着属于郡主的责任。”
“可是,贺茂忠行,你敢赌一把吗?”
陛下的旨意,在他们两人之间画下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于是有了分别那日,她最后的一次任性的尝试,成功了就跟着他一起离开,失败了就只能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