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古道核心,那片被强行抚平、却依旧残留着巨大虚空坑洞的死寂之地。
洛琳琅凌空虚立,素白的长裙在紊乱的能量流中纹丝不动,仿佛独立于这片破碎的规则之外。她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力量,都汇聚于掌心那一点微弱摇曳的混沌星芒之上。
沈墨残存的真灵与本源,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更棘手的是,其内部结构已被“墟”之力侵蚀得千疮百孔,若非混沌星辰之力本身具备一定的包容与对抗特性,恐怕早已彻底崩散。
寻常的疗伤手段,哪怕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圣药,此刻也毫无用处。这是源自规则层面的创伤,是存在概念被抹除过程中的强行中断,留下的是一副濒临彻底瓦解的“残骸”。
但洛琳琅,并非寻常存在。
她闭上双眼,浩瀚如星海的神识毫无保留地涌入那点星芒之中,如同最精密的织工,开始梳理那些混乱、破碎的规则碎片,抚平“墟”之力侵蚀留下的“伤口”。
「启动深度灵魂共鸣……链接宿主本源星辰核心……」
「检测到目标真灵结构受损度99.8%,混沌星辰本源逸散,规则锚点松动……」
「推演最优修复方案……方案生成:‘星辰涅盘术’(需消耗施术者大量本源及魂力,存在一定风险)。是否执行?」
系统007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执行。”洛琳琅没有丝毫犹豫。风险?只要能救回小墨,魂飞魄散她也在所不惜。
她指尖流淌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与创造之力。那不再是毁灭性的星辰怒火,而是孕育了万千星辰的母性源光!光芒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注入那点微弱的星芒,包裹住沈墨那淡薄欲散的虚影。
“以吾之名,引星穹之力。”
“以吾之魂,筑不朽之基。”
“以吾之源,唤汝归来!”
洛琳琅低声吟诵着古老而神秘的祷文,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周围破碎星域残存的微弱星辰本源向她汇聚。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气息也出现了不稳的波动。施展这“星辰涅盘术”,对她这具尚未完全恢复巅峰的魂体而言,负担极大!
但她眼神中的坚定未曾动摇分毫。磅礴的星辰源能与她的本源魂力交织,化作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如同星辰铸就的丝线,开始一针一线地,重新编织、修复沈墨破损的真灵与本源结构。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精细的过程,容不得半分差错。洛琳琅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仿佛在雕琢一件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原本微弱欲熄的混沌星芒,终于稳定了下来,不再闪烁,反而散发出一种新生的、虽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活力。星芒中央,沈墨那淡薄的虚影凝实了一丝,虽然依旧紧闭双目,毫无意识,但至少,那令人心悸的消散趋势被止住了!
最危险的阶段,度过了一半。
洛琳琅稍稍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疲惫。但她不敢停歇,接下来,需要为这新生的“星火”提供一个足以让其缓慢恢复的温床,并处理掉那些残留的、如同跗骨之蛆的“墟”之力侵蚀痕迹。
她心念一动,那枚一直悬浮在她身侧、光芒有些黯淡的“混沌星璇”碎片(沈墨本命法宝破碎后,核心部分被洛琳琅收起)飞了过来。她双手结印,以无上法力,将这些碎片重新熔炼,并非恢复原状,而是将其化作一个极其微小、却内蕴乾坤的“星辰胎膜”,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稳固下来的星火真灵包裹其中。
这“星辰胎膜”将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吸收外界游离的星辰之力,滋养沈墨的真灵,同时隔绝外部一切不良影响,为他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恢复环境。
做完这一切,洛琳琅的气息又萎靡了几分。她看着掌心那被星辰胎膜包裹、如同沉睡婴儿般的微弱光点,冰冷的目光终于融化,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温柔。
“睡吧,小墨。”她轻声呢喃,“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团包裹着沈墨真灵的“星辰胎膜”收入自身识海最深处,以自身不朽魂光日夜温养。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安置方式。
……
就在洛琳琅于星穹古道内不惜代价救治沈墨的同时,天衍宗内部,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流云驿传回的消息,经过铁戎真人以最高权限加密上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宗门高层引发了地震。
归墟之眼!暗星阴谋!沈墨舍身封印!
每一个词都足以让这些见惯风浪的殿主、长老们心神剧震。宗主玄玝真人亲自下令,召开最高级别的宗门会议,所有元婴及以上长老、各殿殿主务必参加。
凌霄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玄玝真人端坐主位,面色沉凝。下方,战殿、刑殿、丹殿、器殿、巡星殿等各殿殿主,以及诸多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皆已到场。石破天与苏芷柔作为亲历者,也被允许列席,讲述详细经过。
当听到沈墨以金丹后期修为,凭借神秘阵法干扰仪式,最终更是燃烧自我,强行封印“归墟之眼”时,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不少长老看向石破天和苏芷柔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有震撼,有惋惜,也有怀疑。
“此事,事关重大,尔等可敢以道心起誓,所言非虚?”刑殿殿主,一位面容古板的老者,沉声问道。
石破天红着眼睛,猛地站起:“俺石破天以道心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苏芷柔也起身,盈盈一拜,声音虽轻却坚定:“弟子苏芷柔,亦以道心起誓。”
道心之誓,对于修士而言约束力极强,两人毫不犹豫地起誓,让最后的疑虑也烟消云散。
殿内陷入更深的沉默。若此事为真,那沈墨之功,可谓拯救宗门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其意义,远超一次简单的任务功劳。
“沈墨……如今何在?”玄玝真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芷柔神色一黯,低声道:“沈师弟他……为封印归墟之眼,已然……已然身陨道消……”说着,泪水再次滑落。
石破天更是虎目含泪,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肉中。
“未必。”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却是巡星殿的静虚长老。他依旧是那副邋遢模样,但此刻眼神却异常清明锐利。
“据石师侄与苏师侄描述,沈墨最后是以自身与那奇异星辰法宝为核心,化作封印。此等手段,涉及规则层面,未必就是彻底的身死道消。或许……尚有一线真灵残留。”
他这话,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静虚长老所言有理。”另一位擅长推演天机的太上长老抚须道,“老夫方才默运玄功,隐约感到天机虽乱,却并未完全断绝与那孩子的联系,只是微弱至极,难以捕捉。”
这话让石破天和苏芷柔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哼,即便真灵残留,恐怕也已是被‘墟’之力侵蚀,能否恢复尚是两说。况且,他修为尽毁,道基崩坏,即便救回,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甚至可能成为‘墟’之力蔓延的载体!我等是否应该考虑,如何彻底净化隐患?”
说话的是丹霞峰的一位实权长老,与萧煜的师尊关系密切。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一变。有人皱眉,有人沉思,也有人暗自点头。
“放屁!”石破天猛地怒吼,再也顾不得场合,“沈师弟为了大家连命都不要了!你们现在想着净化他?!还有没有良心!”
“石师侄,注意你的言辞!”那位丹霞峰长老脸色一沉。
“够了。”玄玝真人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所有的争论。“沈墨之功,天地可鉴。无论他现状如何,宗门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传令:一,即刻起,沈墨列为宗门特等功臣,享长老级待遇,资源无限量供应,倾尽全力寻找救治之法!二,严密监控星穹古道出口及流云驿,若有沈墨真灵踪迹,不惜一切代价接引回归!三,彻查暗星组织及宗门内部所有与之勾结者,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宗主令下,无人再敢异议。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找到并救回沈墨的希望,渺茫得如同星海捞针。更多的,或许只是一种姿态,一种对英雄的告慰。
会议在沉重与复杂的气氛中结束。
石破天和苏芷柔失魂落魄地走出凌霄殿,心中的希望与绝望交织。
而此刻,无人知晓,他们寄予厚望的那一缕微弱真灵,正被一位实力通天的姐姐,小心翼翼地温养在识海深处,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复苏之路。
遥远的星陨峰,依旧静谧。只是那小院中,少了一个慵懒的身影,多了一份无声的等待与守护。
因果的丝线,已然重新连接。只是未来通向何方,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萧煜与林清韵的悄然回归,以及暗星组织后续的动作,都预示着这场风波,远未到平息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