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客栈的屋檐下挂着几盏昏黄的灯笼,微弱的光芒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屋内,一张陈旧的木桌将两人分隔开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与紧张的气息。
靖国使节身着一袭深色长袍,面容冷峻,端坐在桌前,目光如寒星,直视对面的大皇子。
“殿下,上次的交易被搅局,我们损失惨重。您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大皇子微微皱眉,摇曳的烛光在他脸上跳跃,衬得面容愈发阴沉。
他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沉声道:“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但此事绝非我所为。秦书那女人与我不和,我的货物也被她设局抢了去。此事定是她栽赃嫁祸。”
使节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茶杯的边缘,茶香在空气中弥漫,“栽赃?在三重关,我们不仅银两被洗劫一空,那些射杀我们的箭矢上分明刻着您私兵的标记。
真的会如此凑巧?而且,秦书是您的皇妹,是大盛的人。我们所做的可是私盐的交易,在大盛是杀头的大罪。
她若是真的抢了您的货物,且与您不合,竟然没有去皇帝面前告发您?”
大皇子神色一凛,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阁下的意思,莫非是在暗示我与她合谋,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
使节摆了摆手,“殿下言重了。我们以前的往来一直都很顺利,我自然相信您的人品。
只是我们丢失的银两数目不少,且因您而起,我等自然有怨言。”
“此次之事,我确实毫不知情。我丢了货物,已是引火上身,若我当真自导自演,又何必来找你们谈?”
大皇子沉默片刻,开口道,“若你们不信,大可就此断了往来,我也不强求。”
使节却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几分欣赏,“殿下莫要误会,我们并非来兴师问罪的。靖国与大盛的生意往来,对我们双方都有益处。
我们只是希望殿下能给我们一个交代,一个能让双方都满意的交代。
而且,听闻自皇女回去之后,皇帝对您的态度有所变化。
您难道不想趁早稳住局势?若是此时断了往来,对您百害无一利,不是吗?”
大皇子微微眯起眼睛,“那你们想要什么?”
使节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为了陛下的大业,我们可以不计前嫌,甚至送您一次钱财。只是希望待您登上皇位之日,能让出三座城池给靖国。”
大皇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三座城池?这未免太过分了。”
使节却毫不退让,目光如炬:“殿下莫要忘了,我们靖国的实力不容小觑。您若想登上皇位,少不了我们的助力。这三座城池,不过是殿下对我们的一点回报罢了。”
大皇子沉默良久,目光在使节的脸上徘徊。终于,他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们。但若你们日后有任何不轨之举,休怪我翻脸无情。”
使节微微一笑,起身拱手:“殿下放心,我们靖国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殿下若无其他吩咐,我便先告辞了。”
大皇子望着使节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屋内再度回归寂静,唯有烛火在风中摇曳。
“大人,上次的交易真的是大皇子所为吗?要是他拿了钱,到时候毁约怎么办?”
使节的随从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是不是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才是那个铤而走险的人,不是吗?这只是切入点罢了。
后面的约定,不管他尊不遵守,获益的都是我们。
如今哪个国家会选择一个靠外敌坐上皇位的人稳坐那个位置呢?
他没得选。”
随从沉默片刻,低声赞叹:“大人英明。”
……
大皇子回到府邸,夜色已深,但府内却灯火通明。
他径直走向书房,推开门,只见江首辅正负手立于窗前,身影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颀长的剪影。
听到脚步声,江首辅转身,微微拱手:“殿下回来了。”
大皇子点了点头,神情疲惫却难掩眼中的锐气:“首辅大人,我刚与靖国使节谈完,他们愿意继续交易,甚至还主动送上一笔钱。
不过,代价是让我答应他们一个条件——若我登上帝位,需让出三座城池。”
江首辅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殿下答应了?”
大皇子冷笑一声,目光中透着几分不屑:“靖国人的算盘打得倒是精。
不过,眼下形势紧迫,也只能先应承下来。等我坐稳皇位,再与他们慢慢算账。”
江首辅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起来:“殿下,我此次前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二皇子因为赈灾粮失踪一事,被查出养私兵。
皇帝震怒,已将他关进了大牢。”
大皇子心中暗喜,看来利大人那边进展很顺利。
二弟万万不会想到,他始终信任并倾力维护的人,会在暗处对他施以致命一击,那批赈灾粮早就落入我的手中。
首辅大人精心布局,再以失踪的赈灾粮为引,巧妙地引导父皇展开彻查,顺藤摸瓜查出他私蓄兵马一事。
江首辅轻叹一声:“如今,二皇子失势,秦书刚回大盛,立足未稳,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江大人,您的意思是……”
江首辅微微前倾身子,目光炯炯,语气恳切:“殿下,机不可失。二皇子倒台,朝中局势大乱。
秦书虽有几分手段,但根基尚浅,难以在短时间内掌控朝局。此时,我们若能趁乱而起,必能一举成功。”
大皇子的眉间闪过一丝犹豫,他紧盯着桌面,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
片刻后,那犹豫被决绝取代,“好。那便劳烦首辅大人。明日让大家来此一起商议具体事宜。”
江首辅点了点头,起身拱手:“殿下英明。老臣这就去办。”
大皇子目送江首辅离去,转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空。
月色如水,洒在他冷峻的面容上,勾勒出几分孤寂与决绝。
他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回到桌前,提起笔,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万分凶险,他只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