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祖宅深处,一间灯火幽暗的密室之中,气氛却显得格外凝重。
密室内灵气浓郁,却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与挥之不去的暮气。
石床上,盘坐着一个身形枯槁、双目紧闭的白发老者。
韩昌平正跪在地上,将今日拜访陈平的经过,从陈平的每一个神态、每一句语气,到他对三家礼物的不同反应,都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遍。
他特别强调了陈平的年轻,以及那份沉稳,韩立德听完,浑浊的双目紧闭,久久不语。
密室中,只剩下他那微弱而压抑的喘息声。
最终,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打破了死寂。
“唉……”
“周明远是夕阳,只求安稳落地。而这位新来的驻守使,却是初升的骄阳,光芒万丈啊!”
“他这般年纪便已筑基,心性又如此沉稳老练,这样的人……绝不会甘于平庸。”
韩立德枯槁的脸上满是凝重,他缓缓睁开浑浊却依旧精光闪烁的双眼,死死盯着韩昌平,一字一句地命令道:
“传我的令,所有韩家子弟,即日起行事必须低调,低调,再低调!绝不可与这位发生任何冲突!”
“另外……”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
“你多派些人手,给我死死盯住了!我有一种预感,……怕是要不太平了。”
“我韩家,决不能成为第一个祭品!”
韩昌平重重叩首,领命退下。
密室的大门缓缓合拢,再次恢复了黑暗与寂静,只留下那微弱的呼吸声。
良久。
一声充满了无尽悔恨与不甘的叹息,在密室中悠悠传出。
“若非……当年……”
“我韩家,何至于此……”
……
李家,灯火通明的议事厅内。
家主李长风高坐主位,听完李仲的汇报,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对陈平那番不轻不重的敲打,浑不在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让他烧一烧也无妨。”
他端起手边的灵酒一饮而尽,语气中满是自信。
“等他发现这坊市离了我李家便寸步难行时,自然会明白,谁才是这落月坊市真正的主人。”
在他看来,一个初来乍到的筑基初期修士,不过是宗门派来看门守户的,只要供奉不少,些许威风,由他便是。
……
王家,水榭之中,月色如水。
雾气缭绕的池水边,王素影一身宫装,正慢条斯理地为池中的锦鲤投喂着饵料。
听着王德元的描述,那双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指,轻轻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灵果。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对陈平的油盐不进,似乎没有半分意外。
“倒是个有趣的人。”
王素影轻声笑道,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带着几分莫名的魅惑。
“德元,你做得很好。”
“像这般谨慎的修士,初来乍到,自然不会轻易被我们拉拢,若是三言两语便被你说动,我反倒要小瞧他了。”
王德元恭敬地站在一旁,低声道:“那主母,我们接下来……”
“不急。”
“男人么,总有软肋。”她将灵果送入红唇,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锐利。
“来日方长,急不得,既然敬酒不吃,那便换个法子,让他自己把酒杯端起来。”
……
送走三家人后,陈平这边,总算迎来了两日的清静。
他将三家的礼物分门别类收好,星纹铁暂时用不上,便放入储物袋深处,那令牌随手丢在一旁,倒是韩家的云雾香茗,确实有几分清心凝神之效。
随后,他便进入静室,开始打坐修炼。
此地的灵气浓度虽比凡俗之地强上许多,但与宗门主峰山脚下的洞府相比,依旧稀薄了不少,修炼速度明显慢了一截。
陈平略作思忖,并未焦躁。
他翻手取出一小堆下品灵石,置于身周,随着灵石中的灵气被源源不断地抽出,静室内的灵气浓度才堪堪提升些许。
他心中暗叹,看来日后驻守于此,灵石的消耗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直至第三日午时,陈平才结束修炼,在厅堂内核对周明远留下的坊市账目,熟悉各项事务。
账簿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坊市数十年来每一笔收益与支出,枯燥的记载背后,是三大家族势力的此消彼长。
正当他看得入神时,梧桐居外的禁制,再度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
陈平翻动账簿的手指微微一顿。
又来了?
他眉头微挑,以为又是三大家族中哪家不死心,派人前来试探。
他并未起身,依旧安坐于石椅上,神色平静地翻看着账簿,神识却已悄然铺开,门外的情形便清晰地映入脑海。
只见梧桐居外正静静站立着一位身段婀娜、容貌秀丽的年轻女修。
身穿一袭水绿色的贴身长裙,将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修为在练气六层左右,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与恭敬,双眸水波流转,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陈平倒想知道,这又是哪家在耍什么花样。
一股无形的力道穿过院墙,梧桐居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无声无息地向外开启。
门外的女修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方式吓了一跳,娇躯微颤,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迈着小碎步走进厅堂。
“晚辈王家王婵,奉主母之命,特来拜见陈前辈。”
女修的声音如黄鹂出鼓,清脆悦耳。她对着陈平盈盈一拜,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雅体香,便随着她的动作,悄然飘散开来,萦绕在陈平鼻尖。
这香气极淡,似乎是天然体香,但以陈平的神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能引动人心神涟漪的成分。
陈平的目光,终于从账簿上抬起,平静的落在她的身上。
这王家,对这种手段,还真是乐此不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