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物殿。
当陈平的身影略显急促地出现在殿门时,一眼便看到了柜台前的王文。
王文身前,还站着一个同样身着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那青年正指着柜台上的一个玉盒,口沫横飞地与王文分说着什么,神色间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焦急。
“王师兄,你看这价格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我……这也是为了修炼”
王文只是笑着摇头,不为所动。
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了快步走来的陈平,脸上顿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他不再理会那高瘦弟子,直接朝陈平招了招手,扬声道:“陈师弟,你可算来了。”
说着,他便拿起柜台上的玉盒,直接结束了与高瘦弟子的交谈,明确地说道:“这位师弟,实在不好意思,此物的主家已经到了。”
那青年弟子一愣,顺着王文的目光回头看去,正好对上陈平的目光。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争取一下,但看到陈平那副风尘仆仆,明显是全速赶来的模样,又看了看王文那已经没有商量余地的表情,最终只能悻悻地叹了口气。
“唉,行吧,算我来晚了一步。”
他嘟囔了一句,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但终究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挤进了人群。
陈平心中一松。
他快步上前,没有半句废话,先是朝着王文拱了拱手,随后便将三百块下品灵石从储物袋中取出,整齐地码放在了柜台上。
“多谢王师兄。”
“师弟客气了。”王文笑着将灵石收起,顺手便将那只玉盒递了过来,“东西你看看,可是此物。”
陈平接过玉盒,指尖打开一丝缝隙。
一股清冽如月华般的阴柔之气扑面而来,盒中,一朵仿佛由月光雕琢而成的白色花朵正静静躺着,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辉,正是他苦寻已久的寒月花。
确认无误,他小心的将玉盒收入储物袋中。
至此,所有辅药,全部凑齐!
办完了这件头等大事,陈平的心情也松快了不少,他顺势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成果取了出来。
“王师兄,这里还有些符箓,你看看。”
两叠厚厚的符箓被放在柜台上,一叠金光符,一叠神行符,加起来足有三十张,每一张都灵光饱满,品质上乘。
王文只是扫了一眼,便熟练的清点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你这制符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稳了”
他没有多说废话,直接给出了一个公道的价格:“老规矩,一张五十块灵石,三十张,总共一千五百块下品灵石。”
说着,他便爽快地点出一千五百块灵石,交给了陈平。
感受着储物袋中再次充盈起来的灵石,陈平那因为购买破障丹和辅药而带来的经济压力,总算是缓解一些。
他看着眼前的王文,真心实意的再次拱手。
“王师兄,这次,真是多谢了。”
举手之劳罢了。”王文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笑道,“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就见外了,倒是师弟你,凑齐这些偏门的灵药,可是要做什么?”
陈平只是笑了笑,含糊道:“想尝试配制一种丹药,能不能成还两说。”
王文也是个聪明人,见他不想多说,便不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又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
回到木屋,陈平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恨不得立刻开始的激动。
他先是手法熟练的将那面小金光阵彻底激发,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幕在院墙上一闪而逝,将这方小小的木屋与外界彻底隔绝。
做完这一切,他才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南疆异闻录》中那段不起眼的批注,在他脑海中如同烙印般,一遍又一遍地浮现,每一个字,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反复推敲,直至再无一丝一毫的疏漏。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再无之前的激动与急切,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专注。
万事俱备
他不再犹豫,心念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木盆,放在房间中央。
紧接着,一株通体赤红如血,叶如龙鳞的灵藤,被他小心翼翼从玉盒中捧了出来。
正是那株龙血藤,或者说,是《南疆异闻录》中记载的,“血蛮藤”。
随后,寒潭草、青木汁、寒月花,三样辅药也被他一一取出,摆放在旁。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巅峰,这才取出玉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这些灵药。
冰晶般的寒潭草被碾成粉末,翠绿的青木汁散发着草木的清香,月华般的寒月花在被捣碎的瞬间,化作点点银色的光晕。
最后,他才将那截占了整体近四成的血蛮藤,缓缓榨取出暗红色的粘稠汁液。
按照批注中记载的特定比例,他将几种药液,依次倒入木盆之中。
当最后一滴血蛮藤的汁液滴入,整个木盆中的液体仿佛活了过来,瞬间沸腾!原本泾渭分明的几种颜色,在剧烈的翻滚中融为一体,最终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暗红色。
一股冰与火交织的狂暴气息,从中轰然散开,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陈平脸色一凝,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伸出手指,将自己体内的火属性灵力,按照批注中记载的那条晦涩法门,缓缓注入其中。
灵力如同一条细线,探入那狂暴的药液之中,充当着引子与调和剂。
暗红色的液体翻涌得更加剧烈,却在那道火红色灵力的引导下,渐渐平息下来,虽然依旧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总归不再像之前那般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陈平看着那盆暗红色的液体,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褪去身上的衣物,露出算不上健硕,却也颇为匀称的身体。
深吸一口气,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一咬牙,整个人跨入了木盆之中。
在他身体接触到药液的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剧痛,如同千万根被烧得通红的钢针,又像是无数淬了寒冰的刀子,从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疯狂地钻了进去!
冰!火!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霸道、狂暴到极致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轰然炸开,如同两支不死不休的大军,在他的血肉、经脉、骨骼之中,展开了最疯狂的冲撞、撕扯与绞杀!
“呃啊——!”
饶是陈平自认意志力不俗,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折磨下,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变调的痛苦嘶吼。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青筋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他皮肤下疯狂跳动,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而是一个即将被彻底撕碎、焚毁、冰封的战场!
而他,就是那即将被彻底撕碎、碾碎、焚毁成渣的谷物!
那书上……可没说会这么痛啊!
这改良过的法门,其痛苦程度,似乎远比他想象中,那所谓“粗鄙不堪”的蛮夷之法,还要恐怖数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