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剑光,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在轩城上空一闪而逝,朝着石阳县的方向急速飞驰。
剑光之上,青元负手而立,道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他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极致。
虽然计划成功,将血蝎子那老魔引入了瓮中,但最后的变故,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让两个练气期的小辈,去面对一座能为筑基中期邪修强行拔高修为的诡异祭坛,这其中的凶险,他比谁都清楚。
他只希望,那两个小子足够机灵多撑片刻,撑到自己赶到。
否则,此次任务即便成功,也终究是留下了巨大的瑕疵。
思绪飞转之间,远方的地平线上,那片荒山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当看清荒山景象的一刹那,即便是以青元那古井无波的心性,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原本怪石嶙峋山头,竟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削平了!
以山顶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大地一片焦黑,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恐怖沟壑纵横交错,仿佛被天雷反复犁过一般。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狂暴而又纯粹的庚金之气,与那股阴邪至极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混乱力场。
青元缓缓降下飞剑,悬停在半空之中。
他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铺开,笼罩了整片满目疮痍的区域。
没有活人的气息。
到处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破碎的法器残片,焦黑的残肢断臂,以及那座已经被彻底轰成齑粉,只留下一个巨大深坑的祭坛遗址。
青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在他以为两人已经凶多吉少之时,他的神识,终于在一处被爆炸余波震塌的巨石堆旁,感知到了两道微弱到了极点的生命气息。
找到了!
青元心中一动,身形一晃,瞬间便出现在了那片乱石堆旁。
他大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巨力涌出,将周围的碎石尽数掀开,露出了下方被掩埋的两个身影。
正是陈平和赵虎。
两人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衣衫早已被鲜血和泥土浸透变得破破烂烂,躺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青元师叔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屈指一弹,两道柔和的灵力便分别注入两人体内,探查着他们的伤势。
片刻之后,他眉头微蹙。
赵虎的伤势看起来凄惨,断了几根骨头,身上有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内腑也受到了剧烈的震荡大腿上还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只是用破布条草草包扎着。
但万幸的是,这些都只是皮肉外伤,并未伤及丹田与经脉的根基,只要有足够的丹药和时间,便能痊癒。
可陈平的状况,却让他感到了一丝棘手。
除了满身的外伤,他整个人的气息都萎靡到了极点,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即便是在昏迷之中,眉头也紧紧地锁在一起,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青元一眼便看出来,这是神魂之力透支过度的表现。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小子身上果然有秘密。
就在他准备施救之时,神识下意识扫过周围,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不远处,三具早已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三名邪修,两个练气七层,还有一个……是练气八层!
其中一个死状最为凄惨,整个人被一根巨大的土刺从下体贯穿,直透天灵盖,脸上还残留着无尽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以二敌三,其中还有一个练气八层。
在如此绝境之下,不仅成功毁掉了祭坛,还反杀了所有看守的邪修!
这两个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青元师叔深深的看了昏迷中的陈平一眼,心中的那点疑惑更甚,但眼下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他不再迟疑,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疗伤丹药。
这种丹药,品质极高,对于练气期修士而言,堪称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
他小心翼翼地为两人分别服下,随后伸出双掌,贴在两人的后心之上。
一股精纯至极的筑基期灵力,温和地渡入两人体内,帮助他们化开那磅礴的药力,滋养着他们那几近破碎的经脉与干涸的丹田。
在青元灵力的帮助下,两人身上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那微弱的气息,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暂时稳住了两人的伤势,青元不敢在此地久留。
他一手一个,如同提着两只小鸡一般,将昏迷的陈平和赵虎提起,踏上飞剑,化作一道青光,迅速朝着轩城的方向返回。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
此次任务,虽然波折,但结果却是好的。
不仅铲除了血蝎子这颗毒瘤,还顺带摸清了邪修在赵国的一处重要据点。
而陈平和赵虎这两个小子,在此次事件中,居功至伟。
该如何向宗门禀报,如何为这两个小子请功,才能让他们得到最大的好处,这其中,可有不少门道。
……
当青元师叔带着两人回到梧桐仙院时,明霞师叔已经将城主府的残局处理妥当,那些凡人官员在修仙者的手段下,早已被安抚得服服帖帖。
见到青元带回重伤昏迷的二人,明霞师叔那张清冷的脸上,也意外的露出一丝关切,立刻上前帮忙。
两人被安置在了同一间上房之中,方便照顾。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
陈平是在一阵仿佛要将自己整个灵魂都撕裂开来的剧痛中,悠悠转醒的。
痛!
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空虚与刺痛,仿佛整个脑袋被人用一根烧红的铁棍反复搅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会引来一阵让他几欲昏厥的剧痛。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就像一个被戳了无数个洞的气球,虚弱到了极点,连最简单的念头转动,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是……极限施展《刺魂针》的后遗症。
“呃……”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艰难的睁开沉重如铅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檀木屋顶,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安神香。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的转动着自己那僵硬的脖子,朝着旁边看去。
只见房间的阴影里,一张梨花木椅上,正端坐着一道身影。
来人身穿一袭熟悉的青色道袍,面沉如水,正是那位青元师叔。
此刻,他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那双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平静的目光之下,仿佛隐藏着能看穿人心的力量。
被那道目光注视着,陈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上下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心中的所有秘密,仿佛在这一刻,都无所遁形。
就在陈平心中翻江倒海,几乎要被这股无形的压力压垮之时,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缓缓响起。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