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照着老汉那张布满惊恐与绝望的脸。
封城?
陈平心中一沉
一个凡俗县令,面对这等超出常理的诡异之事,不想着上报求援,反而下令封城,将所有百姓死死困在城中。
这哪里是查案,分明是圈养猪羊,关门待宰!
这石阳县的县令,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与老汉的交谈,让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野兽作乱,也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邪修,这背后,是一张由凡俗官府和邪修共同织就的,吞噬人命的巨网。
“小哥,听老汉一句劝,这生意别做了,赶紧掉头走吧,这石阳县……去不得!”老汉倒是个热心肠,见陈平不说话,还以为他不信,又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
陈平回过神,对着老汉郑重的拱了拱手:“多谢老丈提醒,在下知道了。”
和那老汉又聊了几句,陈平旁敲侧击,再也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他留下几块碎银,便起身告辞。
看着那几个难民千恩万谢的模样,陈平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石阳县城就像一头蛰伏在夜幕下的巨兽,城墙高耸,城门紧闭,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死气沉沉,与轩城简直是两个世界。
陈平没有选择硬闯,那样太过鲁莽。
他绕着县城外围走了一圈,最后在城外一处密林中潜伏了下来。
他将敛息诀运转到极致,收敛了全身所有的气息,整个人与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静静的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夜色渐深,三更天的梆子声从城中隐约传来,显得空洞而又诡异。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石阳县东城门,伴随着“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
一队衙役打扮的人,押送着十几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犯人”,鱼贯而出。
这些百姓,一个个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仿佛早已被抽走了魂魄,只是任由衙役推搡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队伍里,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脚步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鞭打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出城后,径直朝着城外一座荒山的方向走去。
陈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身形一晃,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吊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那是一座的荒山,山上怪石嶙峋,连一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只有稀稀拉拉的枯草在夜风中摇曳。
越是靠近山顶,空气中便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陈平悄悄跟随着队伍,绕到一处巨石之后,探出头向山顶望去。
当看清山顶景象的一刹那,饶是他心性沉稳,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原本平坦的山顶,赫然被挖开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凹陷,凹陷之中,竟矗立着一座高达数丈的巨型祭坛!
那祭坛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建成,通体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红色,仿佛是被无尽的鲜血浸泡了千百年,表面铭刻着无数诡异扭曲的符文,在微弱的月光下,仿佛有活物在缓缓蠕动。
祭坛四周,站着四名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修士,如同四尊雕塑,一动不动。
陈平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具体修为,但他那远超同阶的神魂之力,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从那四个黑袍人身上,正散发出如同实质般的浓郁血腥气和阴冷邪恶的气息!
那股气息,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让他识海中的《锻神诀》都开始自行运转,抵御着那股邪气的侵蚀。
是邪修!而且绝对不是那灰袍道士一样的货色!
就在这时,押送犯人的衙役队伍已经走到了祭坛下方。
为首的衙役对着其中一名黑袍人,恭敬的躬身行礼,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那黑袍人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衙役们如蒙大赦,立刻将那些“犯人”粗暴地推上了祭坛,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自始至终,都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不……不要……”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似乎在最后一刻恢复了神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转身就想跑。
然而,他刚跑出两步,祭坛上的一名黑袍人便随意地抬了抬手。
一道黑气如毒蛇般射出,瞬间便缠住了那少年的脚踝。
少年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拽着,一路哀嚎着被拖上了血色的祭坛。
四名黑袍人缓缓走到祭坛中央,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发出一种古怪而又艰涩的音节。那咒语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陈平听了都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气血翻涌。
随着咒语声越来越急促,整座血色祭坛猛地绽放出一片妖异的红光!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冲破了喉咙里的布条,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只见祭坛之上,那十几名凡人的身体,在血光的笼罩下,如同被投入了烈火中的蜡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融化!
他们的血肉、骨骼、乃至魂魄,都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化作了一股股浓稠的血水,被祭坛中央那道深不见底的凹槽,尽数吸收。
惨叫声戛然而止。
血光大盛,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诡异的暗红。
山顶上,只剩下那四个黑袍人,和一座仿佛吃饱喝足后,颜色变得更加鲜艳的血色祭坛。
陈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自问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手上也沾过不少血,可见到这种将活人当做牲畜一般血祭的场面,依旧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愤怒。
可对方人多势众,行事如此隐秘,又有凡俗官府为其爪牙,这般大规模地用活人血祭,其图谋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他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让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清楚,自己现在若是冲出去,唯一的下场,就是成为下一批被祭祀的祭品。
悄无声息的,陈平如同鬼魅一般,从巨石后退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在彻底脱离了那座死亡荒山的范围后,他将神行符拍在腿上,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头也不回的朝着轩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边狂奔,他一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了那枚青色的传讯玉牌,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看到的一切,用最快的速度烙印其中,然后激发!
……
天还未亮,梧桐仙院的院门便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砰!砰!砰!”
陈平直接用灵力敲响了刘远的房门,巨大的声响瞬间惊动了院内的所有人。
刘远、赵虎等人纷纷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便看到陈平正站在院中,脸色苍白,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还未平复的惊悸与煞气。
“陈师弟?你这是……”刘远皱眉问道。
“都过来!”
昨夜的见闻,已经让此时的陈平顾不得礼数,连声音都带着些嘶哑。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皆是一凛,不敢怠慢,立刻围了过来。
陈平没有一句废话,将自己在石阳县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从封锁的县城,到鬼魅的送葬队伍,再到山顶上那座用活人血祭的恐怖祭坛。
随着他的讲述,石亭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当听到那些凡人在血光中化作一摊血水时,连性子最淡漠的女修吴燕,脸色也瞬间有些发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之前一直觉得陈平小题大做的赵虎,此刻也是双目圆睁,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断抽搐。
“岂有此理!”
他再也忍不住,一巴掌重重拍在石桌上,坚硬的石桌应声出现一道道裂纹。
“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简直该死!刘师兄,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马上禀报青元师叔!”
这一次,没有人再反对。
刘远的神情也凝重到了极点,他点了点头,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块传讯玉牌。
“我这就联系师叔!”
他将灵力注入玉牌之中,口中飞快地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