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寒暑交替。
梧桐宗外门的山道上,陈平的身影被朝阳与落日拉长、缩短,日复一日,精准得像一座移动的日晷。
回到房间关上门,打坐苦修,感受着体内那蜗牛爬行般增长的灵力,待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才会拿出月光石,在桌前铺开符纸,开始他真正的修行。
灯火摇曳,映着他专注的侧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朱砂、兽血和符纸烧焦后混合的奇异味道。
这种枯燥的生活,陈平早已适应。
得益于被强化的神识,即便是长时间专注他也能勉力支撑,还能捕捉到灵力在笔尖流转时的细微变化。
深夜,陈平将最后一点灵力耗尽,疲惫地放下手中的“青玉狼毫笔”。
桌上,两张刚刚绘制完成的符纸,一张“噗”地化为飞灰,另一张则灵光内敛,符文稳固。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满足的笑意。
五成。
经过数不清的失败和海量的材料消耗,他对清洁符、引火符这类基础符箓的成功率,终于从最初惨不忍睹的百不存一,稳定在了惊人的五成!
这意味着,他画两张就能成功一张,画符这件事,终于从烧钱的无底洞,变成了能带来微薄盈利的手艺。
——
庶物殿
“王师兄。”陈平熟门熟路地绕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处偏僻的柜台。
王文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连客套话都省了,直接招了招手:“拿来吧,看看这次攒了多少”
“托师兄的福,小有长进。”陈平将一叠符箓递了过去。
王文接过,熟练地清点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一百二十张,不错不错,看来成功率又高了些。”
“一共二百四十块下品灵石,你收好。”
“多谢师兄。”陈平掂了掂手中的灵石心中盘算着。
这两百多块灵石,听起来不少。
可除去购买符纸、兽血的成本,再扣掉他每日修炼必须的消耗,一个月下来,真正能攒下的寥寥无几。
距离筑基丹还是太过遥远。
他深知,靠这种“小作坊”模式,一辈子也别想摸到筑基的门槛。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两个刚从外面回来的弟子,一边擦着汗一边从他身边走过,谈话声清晰地飘入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李师兄前日出关,已是炼气八层巅峰,据说他家族又为他重金购得一瓶精进修为的丹药,这次大比前三十是稳了!”
“那算什么,内务堂的赵师姐,据说被一位筑基长老看中,有意收为弟子,赏了一柄上品法器‘流光剑’!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唉,谁说不是呢,人比人,气死人啊……”。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陈平却像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下意识的握了握了手中的灵石袋。
二百四十块灵石,这是他两一个月不眠不休的成果,
或许还不够人家买一瓶丹药的零头。
外门大比,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自己如今依旧在炼气六层中期徘徊,靠卖清洁符积攒的这点身家,别说争夺名次,恐怕在大比中连个像样的浪花都翻不起来。
危机感,如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内心。
王文将陈平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在他准备离开时,状似无意地叫住了他。
“陈师弟。”王文领着他走到一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这手艺,每日里画这些玩意儿,未免也太屈才了。”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诱惑:“你想没想过画点别的?一阶中品的‘金刚符’,知道宗门里是什么价吗?”
王文不等陈平回答,他伸出五根手指,在陈平眼前晃了晃。
这些陈平并非不知道。
他画一堆清洁符,辛辛苦苦两个月,刨去成本,也就赚个百十来块。
而一张金刚符,就值五十块!
“你现在这手稳,基础扎实,我看行。”王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比将至,这玩意儿,可是硬通货。好好想想吧。”
回到自己小屋。
陈平没有打坐,也没有修炼,而是郑重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本早已被他翻得起了毛边的竹简——《一阶符箓详解》。
他的目光,直接跳过了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基础符文,落在了后面的一页。
金刚符!
那复杂的符文结构,密密麻麻,交错纵横,如同一张精密的蛛网。
一年前,他看这符文,如看天书。
一年后,当他不间断的绘制基础符菉打下基础后,再看这符文时,虽然依旧觉得艰涩复杂,却已经能从中看出一丝脉络和章法。
可以……试一试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在房间里枯坐了许久,随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不再犹豫。
将这两年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总共七百多块下品灵石,全部取了出来。
这是他的全部身家。
揣着这笔“巨款”,他径直奔向坊市。
他没有去任何一家出售法器丹药的店铺,而是直接走进了那家让他记忆犹新的“百艺阁”。
店内还是那位山羊胡老头。
“道友,最好的中品符纸,最好是……一阶中期妖兽血!”
当他捧着那叠价值两灵石一张的淡黄色符纸,和那瓶散发着精纯灵气、价值上百灵石的“铁甲犀牛”心头血走出店铺时。
他的储物袋又瘪了。
七百多块灵石,瞬间蒸发了近五百。
带着着这些几乎耗尽他全部身家的材料,回到自己那间狭小却令人安心的小屋时,夕阳的余晖正从窗外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