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身影在山林间快速穿行,为首的赵师兄身法稳健,每一步都踏在最省力的位置,显然是野外生存的老手。
张月紧随其后,气息平稳。
陈平则吊在队伍的第三位,看似不疾不徐,实则将大半心神都放在了观察四周和身前二人的动向上。
殿后的是李师兄,他大概是四人中最狼狈的一个。
或许是常年埋首于阵法研究,疏于身法锻炼,他的气息有些紊乱,好几次都险些被地上的藤蔓绊倒,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着“此地地脉走向平平无奇,为何要将洞府建在此处,不合常理”之类的话。
陈平一边留意着,一边在心里暗自评估。
赵师兄的实力确实如他所表现的那般,是练气七层中的好手,实力甚至在张阳之上,
而张月,虽是女子,却韧性十足。
至于李师兄……陈平觉得,只要他那手阵法本领不是吹的,身手差点倒也无妨。
行至第二天,一直沉默赶路的赵师兄突然抬手,整个队伍瞬间停下。
“有东西过来了。”赵师兄的声音很低,眼神锐利如鹰,盯着左前方的密林。
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片刻后,一头体型堪比黄牛的黑毛野猪冲了出来。
它的一双眼睛血红,獠牙外翻,嘴角挂着白沫,显然是狂躁状态下的一阶中品妖兽,铁牙彘。
张月和李师兄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法器。
陈平也扣住了一张符箓,不过他没有立刻激发,而是看向赵师兄。
“一头畜生而已,不必浪费符箓。”赵师兄很是镇定,甚至连法器都没拿出来。
他对着那头冲撞过来的铁牙彘,不退反进,脚下猛地一跺,一股土黄色的灵力瞬间涌入地面。
“地刺术!”
只听“噗噗噗”几声闷响,铁牙彘冲锋的路线上,骤然冒出七八根半尺来高的土刺。
那铁牙彘收势不及,肚子正好撞在上面,坚硬的土刺瞬间划破了它柔软的腹部,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它惨嚎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干净利落。
从发现到击杀,前后不过几个呼吸。
陈平瞳孔微缩,心中对赵师兄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地刺术只是个基础法术,但在他手里,时机和位置的把握都妙到毫巅。
这种对战局的掌控力,是在生死搏杀中磨练出来的。
“李师弟,猪牙和皮毛是布阵材料,你去处理一下。”赵师兄看都没看那死去的妖兽一眼,吩咐道。
“哦,哦,好。”李师兄如梦初醒,赶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开始剥取材料。
赵师兄走到陈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没吓到吧?”
陈平摇了摇头:“赵师兄实力高强,有你在,我们很放心。”
这话倒有几分真心。有一个可靠的领队,这次行动的成功率确实能高上不少。
赵师兄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久经风浪的自信:“出来混,没点本事傍身,早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了。走吧,天黑前到地方。”
有了这个小插曲,队伍的气氛反而轻松了一些。
李师兄大概是觉得刚才自己表现得太怂,一路上都在找机会展示自己的专业性。
指着远处的山峰对陈平科普:“陈师弟你看,那座山形如卧虎,灵气汇聚于虎口,乃是上佳的洞府选址,可惜早就被人占了。还有那边那条河,水流曲折,形成九曲回龙之势,若在拐角处布下聚灵阵,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陈平听得津津有味,这些知识在宗门的典籍里可学不到。
赵师兄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而张月则是一副“你继续说,我假装在听”的表情。
第三日午后,四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青萝山。
正如赵师兄所说,这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山,山上长满了青翠的藤萝,除此之外,别无特异之处。灵气稀薄,地势普通,就算有修士路过,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赵师兄带着三人七拐八绕,来到一处被浓密藤蔓覆盖的断崖下。他拨开厚厚的藤蔓,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
“就是这里。”赵师兄压低声音,“入口就在石缝里面,我上次用遁地兽的血掩盖了气息,应该没人发现。”
他率先侧身钻了进去,陈平紧随其后。石缝里很黑,走了十几步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只有几丈方圆的小山谷。谷内空空如也,只有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与周围粗糙的岩石格格不入。
“阵法就在这石壁上。”
不用赵师兄说,陈平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带着一丝水汽的清凉,正是“水云迷踪阵”的特征。
“李师弟,看你的了。”赵师兄退到一旁。
“交给我!”李师兄此刻一扫之前的萎靡,双眼放光,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物件,一个罗盘,几面巴掌大的阵旗,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兽骨和水晶。
他先是手持罗盘,绕着石壁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半晌后,他才停下脚步,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张月紧张地问。
“比我想象的要麻烦,但也不是没办法。”李师兄脸上带着智珠在握的从容,指着光滑的石壁解释道,“这个水云迷踪阵是二阶下品,但布置手法很高明,阵眼藏得极深。而且历经岁月,阵法已经和山体岩脉有了部分融合,强行破阵的话,很可能会引起整个山谷的坍塌。”
“那怎么办?”赵师兄问。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李师兄嘿嘿一笑,像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我要布一个‘逆转乾坤阵’,以灵石为引,暂时扰乱它的灵力运转,制造出一个短暂的缺口。不过……”
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众人:“这个过程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来试错,所以……启动资金该交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赵师兄面不改色,直接从储物袋里掏出两百块,丢给李师兄:“这是我的份。”
张月也取出两百块下品灵石,装在一个小袋子里递了过去。
陈平见状,也默默地数出两百块下品灵石。
当这些闪着微光的石头离开自己储物袋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李师兄接过三份灵石,宝贝似的收好,脸上笑开了花。他开始在地上刻画阵纹,布置阵旗,动作行云流水,与之前赶路时的笨拙判若两人。
赵师兄在一旁警戒,张月则帮着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
陈平站在稍远的地方,看似在发呆,实际在意义观察李师兄的每一个动作。
他发现李师兄布阵的手法非常精妙,很多灵力节点的处理方式,都让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这二百灵石,光是看他布阵就值回一半票价了。”陈平心中暗道。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个复杂的微型阵法在石壁前成型。
“好了!”李师兄擦了擦额头的汗,直起腰杆,“接下来,需要三个人分别守住‘天、地、人’三个阵位,向阵心持续输入灵力。赵师兄修为最高,守最重要的‘天’位。张师姐守‘人’位。陈师弟你修为最低,但对灵力控制精妙,就拜托你守‘地’位了。”
他顿了顿,表情严肃起来:“记住,待会儿我激活阵法后,石壁上的灵力波动会非常剧烈,你们一定要稳住自己的灵力输出,不能多也不能少。
“一旦失衡,我们非但进不去,还可能被阵法反噬,轻则重伤,重则……”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陈平深吸一口气,走到李师兄指定的位置站好。这是一个考验团队协作的时刻,也是考验人心的时刻。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赵师兄和张月,二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
“都准备好了吗?”李师兄站在阵法中央,手里捏着八块下品灵石。
“好了。”
“开始!”
李师兄低喝一声,双手齐动,将八块灵石精准地嵌入了阵法的八个凹槽中。
嗡——
一声轻鸣,地上的阵纹瞬间亮起,一股庞大的灵力被引导着,如同一条苏醒的蟒蛇,狠狠地撞向了前方的光滑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