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冷尖锐的笑声如同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陈平和张月的耳膜。
幻境开始剧烈波动,亭台楼阁如水中倒影般晃动不休,灵草宝矿的色彩正在飞速褪去。
再看赵师兄和李师兄,他们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笑容,身体却像漏气的皮囊,生命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七窍中流出的黑血越来越多,在地上汇成一滩,散发着不祥的恶臭。
“妖孽!”张月脸色惨白如纸,厉喝一声,双手飞速掐诀,一团水蓝色的灵光在掌心凝聚。
然而,那灵光只闪烁了一下,便如风中残烛般熄灭。
她闷哼一声,只觉得体内的灵力像是陷入了泥沼,运转起来晦涩无比,每一次调动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
“咯咯咯……没用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戏谑与嘲弄,“在本座的‘梦魂境’里,你们越是挣扎,灵力散逸得就越快。你们的精气、神魂、灵力,都是我最好的养料……”
随着这声音,陈平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拖拽着他的神识,要将他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梦魇。
眼前光影变幻,无数纷乱的念头涌上心头,交织成一幅令人头晕目眩的画卷。
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得到永恒的安宁。
不行!
电光石火间,陈平猛地一咬舌尖!
一股尖锐的剧痛混杂着铁锈味在口腔中炸开,疼痛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脑中的混沌。
他借着这短暂的清明,没有试图用灵力去对抗那股无形的力量,而是果断放弃了所有的神识感知,将所有的神识瞬间收缩,凝聚成一点,死死守住自己的识海。
这是一种本能的自保,也是他谨慎性格下的最佳选择。
既然无法对抗,那就全力防守。
这一收缩,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孤灯。被高度凝聚的神魂之力,竟奇迹般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幻象。
刹那间,陈平眼中的景象清晰了一瞬。
没有仙境,没有宝物。
他们四人,正站在一个空旷、潮湿的石室中央。
而在他们面前,盘膝坐着一具早已干枯的骸骨。骸骨通体呈灰白色,上面布满了蛛网和灰尘。
而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赵师兄和李师兄的头顶,正有丝丝缕缕肉眼几不可见的黑气,被那具枯骨眉心处的一个小小的漩涡不断吸扯过去。
而张月目光涣散,头顶同样有黑气溢出,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原来如此!这幻境的根本,就是掠夺他们的精气神!
必须叫醒他们!
陈平心中再无半分犹豫。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法术都可能是徒劳,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手段打断这个过程。
他一个箭步冲到离他最近的张月身边,已顾不上男女之别,右掌凝聚起全身的力气,对着她的后心猛地拍了下去!
“醒来!”
“砰!”一声闷响。
张月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从背后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几步。
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大口带着黑丝的瘀血。
剧烈的冲击和疼痛让她瞬间摆脱了那股精神上的钳制,涣散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明。
当她看清石室中央那具正在吸食赵,李二人精气神的枯骨时,一张俏娇血色全无,瞬间明白了眼下的处境。
一股劫后余生的恐惧涌上心头,来不及道谢,她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箓。
“定神符!
张月的清醒,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你……!”那阴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的情绪,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随着张月将符箓拍在自己额头,一股清正平和的灵光扩散开来,整个幻境像是被戳破的气泡,发出了“咔嚓”的碎裂声。
整个幻境世界应声崩塌。
亭台楼阁化为飞灰,仙草灵药化为枯草,灵矿宝玉变回顽石。那片诱人的“人间仙境”,在短短一息之间,彻底消失,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一个方数丈的简陋石室,四壁空空,阴冷潮湿。
随着幻境破碎,赵师兄和李师兄也从那种癫狂的喜悦中悠悠转醒。
两人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脸上还残留着那诡异的笑容,但眼神中已经充满了迷茫和极致的虚弱。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元气大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幻境彻底消失,危险却并未解除。
石室中央,那具枯骨之上,一团拳头大小、半透明的黑色魂体正缓缓升起。
它剧烈地扭动着,仿佛极度愤怒,一股远超炼气期的、属于筑基修士的恐怖威压,如同山崩海啸般朝着四人碾压而来!
陈平和张月还好,只是感到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而本就虚弱不堪的赵师兄和李师兄,则直接被这股威压压得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绝望。
那魂体上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五官不断变换,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刚刚清醒的四人。
“打扰本座沉眠,还敢破我幻境……坏我好事……”
那残魂发出一声怨毒至极的尖啸,声音不再是之前那般不辨男女,而是一个苍老沙哑的男性嗓音。
“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那团黑色魂体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化作一道快到极致的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向了修为最高、但此刻也最是虚弱的赵师兄!
张月手中的符箓还没来得及激发。陈平的土墙术也才刚刚成型。
但一切都太晚了。
黑光瞬间没入了赵师兄的眉心。
他那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双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