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拉着少年踉跄着扑到小矿洞前，借着最后一丝暮色看清，洞口被枯黄藤蔓缠得密不透风，仅留的半人宽缝隙里，还堆着几块拳头大的碎石，远看就像废石堆的一部分，难怪村长说“不细看找不着”。他先伸手扯断藤蔓，又抠掉两块松动的碎石，压低声音叮嘱：“进去就缩着，布包压在腿底，聚灵玉的灵光别漏出来，哪怕喘不过气也别出声。”
少年咬着唇点头，弯腰钻进洞口时，后背还被藤蔓刮了一下，疼得他没敢哼声。矿洞里面比预想中更逼仄，只能蹲坐，膝盖抵着胸口，昏黑里满是陈年尘土和矿石的腥气，呼吸稍重就会呛得咳嗽。他刚把布包小心翼翼压在腿下，村长也钻了进来，后背一贴洞口，恰好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微光，洞里顿时只剩一片漆黑。
两人刚稳住气息，远处就传来弟子杂乱的脚步声，伴着粗声呵斥：“副谷主说了，哪怕翻遍每块石头，也得把聚灵玉找着！这附近的废矿洞都搜一遍，别漏了！”油灯光在废石堆间晃荡，越来越近，少年的心脏“咚咚”往嗓子眼跳，指尖死死攥着布包的绳结，手心全是汗。
村长悄悄摸出雷长老的短刃，指尖抵着刃面，眼睛盯着洞口缝隙——两个弟子已经走到矿洞旁，其中一人抬脚踢了踢洞口的碎石，皱眉道：“这破洞都塌成这样了，能藏人？”另一人举着油灯往缝隙里照，藤蔓挡住了光线，只照见一片黑：“搜了才知道，万一那小子钻进去躲着了呢？”说着就伸手去扯藤蔓。
少年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眨，村长的手已经握紧了短刃，就等对方再靠近半寸，便探身扣住他的手腕。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喊：“这边有布片！是装聚灵玉的粗布，往西边跑了！”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骂了句“该死的，跑这么快”，也顾不上搜这小矿洞，转身就往呼喊声的方向追去，油灯光线像团晃悠的萤火，渐渐消失在废石堆后。少年这才敢吐口气，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得冰凉，低声对村长道：“刚才……刚才我还以为要被发现了。”
村长把短刃收回怀里，却没放松：“别松劲，他们搜不到人，肯定会回头再找，得等苏玄前辈回来，咱们才能动。”他话音刚落，洞口外就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既不是弟子的杂乱，也不是碎石滚动的声响，少年立刻又屏住了呼吸，村长的手再次摸向短刃。
“是我，石缝透风，你们别出声。”苏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轻得像树叶落地。村长眼睛一亮，立刻拨开藤蔓，就见苏玄正弯腰站在外面，袖口破了个大口子，胳膊上蹭出一道血痕，脸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引追兵时受了些轻伤。
“前辈！你受伤了！”少年忍不住低声惊呼，伸手想查看苏玄的胳膊。苏玄却摆了摆手，先探头往四周扫了一圈，确认没弟子的踪迹，才钻进矿洞，狭小的空间顿时更显拥挤。“不碍事，蹭到的皮外伤。追兵被我引去西边的废矿道了，我故意留了块粗布碎片，他们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搜完那边，剩下的弟子还在这附近晃，咱们得趁这间隙绕去山林另一侧。”
“山林另一侧有小溪，”村长立刻接话，语气急切，“顺着小溪走，能绕开焚天谷的堵截，就是夜里路滑，还有不少荆棘，不好走。但总比留在这儿强——刚才我听弟子说，副谷主已经到赤阳矿了，要是他亲自带人防在山林口，咱们躲多久都没用。”
苏玄摸了摸怀里的玄阴力，感受着体内气息还算平稳，沉声道：“那就走小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外面还有三个弟子在搜，我刚才躲在废石堆后，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再等一刻钟，等他们往山林方向挪了，咱们再动身。”
三人就这么缩在漆黑的矿洞里，外面偶尔传来弟子的呼喊，油灯光线一次次晃过洞口，每一次都让人心悬到极致。少年蹲得腿都麻了，却没敢动一下，只悄悄用指尖碰了碰腿下的布包，确认聚灵玉还在，才稍稍安心。
约莫一刻钟后，外面的呼喊声渐渐远了，苏玄凑到洞口缝隙看了看，低声道：“走，他们往山林那边去了，咱们绕着废石堆走，别踩碎石出声。”村长先钻出去，确认四周无人，才回头拉少年和苏玄。
三人贴着废石堆的阴影，猫着腰往山林另一侧挪。夜色越来越浓，天上连星星都躲进了云层，只能借着远处偶尔晃过的油灯，勉强看清脚下的路。村长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弯腰拨开挡路的荆棘，回头提醒：“前面有坑，迈大点步，别踩空！”“这边石头松，扶着岩壁走！”
走了约莫两刻钟，前方终于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苏玄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弟子的大喊：“这边有脚印！往小溪方向去了，快追！副谷主说了，绝不能让他们过小溪！”
三人脚步同时顿住，回头一看，远处的废石堆后，几盏油灯正快速往这边晃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村长脸色一变：“糟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头了？”苏玄的眼神沉了下来，伸手把少年怀里的布包递给村长，又把雷长老的短刃塞给少年：“村长，你带少年顺着小溪往下游跑，下游有个水潭，潭边有芦苇丛，能藏人。我在这儿挡一挡，灭了他们的灯，很快就跟上来。”
“不行！”少年立刻摇头，攥着短刃不肯接，“要走一起走，我能帮你扔碎石，我不怕！”村长也道：“前辈，我熟这小溪边的路，我断后更合适，你带着少年先走！”
苏玄却没工夫争执，伸手把短刃硬塞进少年手里，又推了他们一把：“没时间了！他们离得只有几十步，再不走就被围了！我有玄阴力，能冻住他们的脚，断后没问题，你们到了水潭就等我，别乱跑！”
话音刚落，身后的弟子已经喊出了声：“在那儿！快追！别让他们过小溪！”苏玄立刻转身，弯腰捡起几块碎石，指尖裹上玄阴力，等为首的弟子举着油灯靠近，猛地将碎石扔了出去——“啪”的一声脆响，油灯被砸得粉碎，灯油洒在地上，火光瞬间灭了，为首的弟子还没反应过来，脚踝就被一股寒气裹住，“咔嚓”一声结了层薄冰，疼得他惨叫出声。
村长趁机拉着少年往小溪边跑，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苏玄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又有一盏油灯灭了，心里又急又慌，却只能跟着村长拼命往前跑，流水声越来越近，身后的惨叫声和呵斥声，也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