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答应被押走时,死死盯着苏璃,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你以为扳倒我就完了?御膳房的账,你敢让陛下彻查吗?”
苏璃没接话,只是让秦风把那坛没开封的毒酒收好。转身时,瞥见柳答应发髻上掉下来的银簪,样式很旧,簪头的珍珠缺了个角——倒像是三年前,淑妃失势时遗落在冷宫的那件。
“秦风,去查三年前淑妃的旧案。”苏璃将银簪揣进袖中,“我总觉得,柳答应和淑妃的死脱不了干系。”
秦风领命而去,苏璃则抱着那坛毒酒回了坤宁宫。刚放在案上,就见白灵溪匆匆进来,手里拿着本泛黄的账册:“苏女官,你看这个!御膳房的采买记录里,连续三个月都有‘无名药材’的支出,数额还不小,签字的是……林副总管。”
苏璃翻开账册,指尖划过“无名药材”四个字,忽然想起柳答应刚才的话。她取过毒酒坛,用银簪刮了点坛口的粉末,放进清水里,水面立刻浮起层淡紫色——这是“牵机引”的特征,三年前淑妃就是中了这种毒,全身抽搐而死。
“看来不是巧合。”苏璃合上账册,眼神冷了几分,“柳答应当年是淑妃宫里的掌事宫女,淑妃死后才被调到御膳房。”
正说着,秦风回来了,手里拿着份供词:“林副总管招了,说柳答应给的银子,一半用来买毒药,一半……给了太医院的王御医,让他篡改淑妃的死因记录。”
苏璃捏紧银簪,簪头的缺口硌得掌心生疼。三年前淑妃死时,她还只是个小宫女,远远见过淑妃一面,温柔得像春日的风,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去太医院。”苏璃起身时,案上的墨玉晃了晃,折射的光落在账册上,刚好照亮“三月初七”这个日期——正是淑妃的忌日。
太医院的王御医是个矮胖老头,见了苏璃手里的毒酒,腿一软就跪了:“苏女官饶命!当年是柳答应逼我的,她说我不照做,就让我儿子去戍边!”
“淑妃的真实死因是什么?”苏璃将银簪抵在他颈间,簪尖的缺口贴着他的皮肤,“别跟我扯什么‘急病暴毙’。”
王御医抖得像筛糠:“是……是‘牵机引’,发作时像被无数丝线缠着骨头拽,淑妃她……她疼了整整三天才断气。”
苏璃的手顿了顿,银簪差点掉在地上。她想起淑妃下葬那天,自己偷偷去送了束白菊,远远看见柳答应站在灵前,嘴角好像还带着笑。当时只当是自己看错了,如今想来,那分明是得逞的得意。
“柳答应为什么要杀淑妃?”
“因为……因为淑妃发现她偷卖宫中药材,还想禀报陛下。”王御医涕泪横流,“柳答应说,淑妃挡了她的路,就得死。”
苏璃收回银簪,指尖冰凉。原来这蛛网不是一天织成的,柳答应的狠戾,早在三年前就浸了血。
回到坤宁宫时,夕阳正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影。苏璃看着案上的墨玉,忽然觉得雁门关的风沙,或许比这宫墙里的阴沟要干净得多。她提笔给周砚写回信,刚写下“淑妃案有眉目了”,就见秦风跑进来,手里拿着封信:“苏女官,周将军的信!”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边关的荷花开了,比宫里的早。查到淑妃的远房侄子在我麾下,说当年淑妃给过他块玉佩,让他藏好,说是能证明清白。我已派人去取,勿念。”
苏璃捏着信纸,忽然笑了。原来总有人在远处,替你掀着那些沉底的旧账。而宫墙里的蛛网,再密也缠不住想飞的蝴蝶。
她将信压在墨玉下,转身对秦风说:“把柳答应和王御医的供词整理好,明日呈给陛下。另外,备车,我要去冷宫,淑妃的旧物里,或许还有没被蛛网缠牢的东西。”
冷宫的门推开时,尘土飞扬。苏璃在淑妃当年住的偏殿里翻找,指尖触到墙缝里的硬物——是块碎玉,上面刻着半个“淑”字,另一半,该是在周砚提到的那块玉佩上吧。
夕阳落尽时,苏璃握着碎玉站在殿外,冷宫的风卷着蒲公英掠过脚边。她忽然明白,有些账不管拖多久,总会被风吹到该去的地方,就像这蒲公英,看着轻,落到地上,也能扎下根来。
而她要做的,就是等着风把真相吹过来,哪怕要站在这冷宫里,等上三年五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