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在观音庙旁开起来那日,苏璃让人送去了两箱国子监淘汰的旧书。白灵溪亲自来坤宁宫道谢,穿着身月白襦裙,鬓边簪着支素银簪,倒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
“多谢娘娘赠书。”她屈膝行礼,手里捧着本泛黄的《算经》,“这书里有前朝数学家的批注,正好给孩子们当课本。”
“能派上用场就好。”苏璃示意她坐下,“听说报名的女童不少?”
“有三十多个,大多是官员家的庶女和商户的女儿。”白灵溪说起这个,眼里有了笑意,“昨日教她们认‘一’字,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说要学算术帮爹娘记账,模样认真得很。”
苏璃想起赵玥小时候,也是这般对什么都好奇,忍不住笑道:“孩童的心思最纯,教她们些实在的本事,总比困在后宅勾心斗角好。”
白灵溪抬眸看她,忽然道:“娘娘其实是赞成办女学的,对吗?”
苏璃没直接回答,只端起茶盏:“茶水凉了,换盏热的吧。”
两人心照不宣,这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苏璃不拦着她的事,她也守着后宫的规矩,不越界。
可安稳日子没过多久,女学就出事了。
那日白灵溪去女学授课,刚走进院子,就见几个穿黑衣的人翻上墙,手里还拿着火把,嘴里喊着:“妖女办学,败坏风气,烧了这伤风败俗的地方!”
女孩子们吓得尖叫,白灵溪立刻让嬷嬷带着孩子躲进偏殿,自己抄起门后的木棍,挡在院子中央:“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纵火行凶,眼里还有王法吗?”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王法?后宫嫔妃不安分守己,跑到宫外抛头露面,才是触犯王法!”说着手一挥,火把就朝屋檐扔去。
就在这时,秦风带着禁军赶到,三下五除二就把黑衣人制服了。白灵溪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黑衣人,厉声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梗着脖子不说话,被秦风踹了一脚,才哆哆嗦嗦地说:“是……是王尚书的管家让我们来的,说只要把女学搅黄了,就给我们五十两银子。”
白灵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消息传到宫里时,赵珩正在御书房和白太傅议事。白太傅气得胡子发抖:“王尚书这是欺人太甚!竟敢对女学下手,分明是冲着老臣和灵溪来的!”
赵珩的脸色也很难看,手里的朱笔被捏得咯吱响:“查!给朕往深了查!看看王尚书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撑腰!”
苏璃赶到御书房时,正听见这话。她对赵珩道:“陛下息怒,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那些受惊的孩子,别让她们留下阴影。”又对李夫人道,“让人去给女学的孩子们送些糕点和糖果,就说是宫里赏的,告诉她们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们了。”
白太傅感激地看向苏璃:“多谢皇后娘娘。”
“太傅客气了。”苏璃道,“女学是好事,不能就这么被毁掉。”
赵珩看着苏璃,眼底闪过一丝暖意。他知道,她这是在帮白灵溪,也是在维护这来之不易的新局面。
当日下午,王尚书就被抓进了天牢。禁军从他家里搜出了不少与太后娘家往来的书信,里面竟提到要“废黜女学,打压白家”。证据确凿,赵珩没再留情,直接下旨:王尚书结党营私,意图纵火,抄家流放,永不回京。
太后得知消息后,气得病倒在床,却再也没人敢替她说话。
女学重新开课那日,苏璃亲自去了一趟。孩子们看到她,都怯生生地行礼,眼里却没了往日的恐惧。白灵溪正在教她们写“安”字,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宣纸上,墨香混着孩子们的笑声,格外动人。
“皇后娘娘。”白灵溪放下笔,走到她身边,“今日的事,多谢娘娘。”
“谢我做什么。”苏璃看着孩子们认真写字的模样,“该谢陛下,谢那些守护公道的人。”她顿了顿,“以后若再遇到难处,不必硬扛,宫里还有我和陛下。”
白灵溪看着她,忽然屈膝行了个大礼:“臣女……谢娘娘。”
苏璃扶起她,两人相视而笑。阳光落在她们身上,仿佛融化了过往的隔阂。
回宫的路上,李氏忍不住道:“娘娘如今和德妃倒是越来越和睦了。”
“在宫里,未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苏璃望着远处的宫墙,“她有她的锋芒,我有我的包容,能一起为孩子们做些事,比什么都强。”
女学的墨香,渐渐盖过了宫墙里的暗箭。苏璃知道,这只是开始,但只要她们守住这份初心,总有一天,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谈论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