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目光扫过四周,注意到不少侍卫正朝这边张望,心下暗忖自己善妒的名声怕是很快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只得后退一步,放缓语气道:祁姑娘这话可就见外了。若是有姐妹愿意同我一起照料殿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姑娘毕竟尚未出阁,这般无名无分地跟着殿下,岂不是委屈了自己?虽说你以死相逼让太后娘娘不得不应允此事,可曾想过这样会令太后娘娘陷入何等境地?
她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况且此事若传扬出去,旁人会如何看待祁家的门风?祁府其他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日后议亲怕是要被人看轻了去。
太子站在一旁,将萧宁这番明褒暗贬的话尽收耳中,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轻微的弧度。
她表面上是在为祁青鸢着想,实则字字诛心,直指对方不知廉耻、不顾家族颜面。然而太子始终神色淡淡,仿佛事不关己般不发一言。
祁青鸢闻言脸色微变,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她抬眼望向太子,却见对方神色漠然,顿时心头一凉。
太子妃教训得是。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微微发颤,只是...只是青鸢实在情难自禁。既然太后娘娘已经恩准,我想……
萧宁轻轻摇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悯:祁姑娘,你我都是世家女子,该知道有些事不是情之一字就能解释的。太后娘娘心善,见不得你寻死觅活,这才勉强应下。可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如愿以偿?
“太子表哥身边总不能只有太子妃,他未来会有太子侧妃、良娣、良媛,我不在乎名分,只求太子妃不要赶我走。”
萧宁望着祁青鸢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坚决神情,又瞥见太子始终沉默不语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或许他们之间确实有情。
转念一想,即便没有祁青鸢,也会有其他莺莺燕燕围绕在太子身边。
她暗自思忖,只要不危及自己的太子妃之位,他们爱怎样便怎样吧。
萧宁轻叹一声,强撑起笑容对太子道:殿下既有佳人相伴,臣妾就不在此打扰了。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离去,步履轻盈却透着决绝。
李景澈目送那道渐行渐远的倩影,心中百味杂陈。这是他期盼了十五年的重逢,竟以如此荒唐的方式收场。
他的目光追随着萧宁的背影,脸上浮现出温柔缱绻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微笑,低声自语:行事干脆,气势逼人,果然是被娇宠长大的公主。
待他转身之际,脸上的柔情瞬间被冷厉取代。他目光如刀般扫向祁青鸢,声音森寒:你如何住进东宫的,自己心里清楚。若敢再用那些下作手段挑拨孤与太子妃的关系,休怪孤不顾情面。
说罢,他重重甩袖而去。
祁青鸢独自站在原地,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死死盯着萧宁离去的方向,双手紧握成拳。
萧宁怒气冲冲地走出很远,待心绪渐渐平复,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身后气喘吁吁的小翠:小翠,我从前是不是从不吃桃子?
小姐您向来对桃子避之不及,小翠小跑着跟上主子的步伐,喘着气答道,这十几年来您连碰都不碰,更别说亲自上树摘了。殿下觉得惊讶也是情理之中。奴婢见您这些日子反常之处太多,早已见怪不怪了。
萧宁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暗自告诫自己日后定要谨言慎行,不能再做出格之事。
“小姐,别再和殿下怄气了。祁青鸢都住进东宫来了,您和殿下不和,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小翠苦口婆心地劝解着。
萧宁白璧无瑕的面上闪过一抹冷意:“这只是开始,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以后还会有不计其数的女子对他趋之若鹜,我所求不过是一个太子妃的身份。”
即便如此,小翠急切地说,小姐也该和殿下早些圆房,尽快诞下嫡子才是。若能让小皇孙占得嫡长子的名分,您的位置才能更加稳固。
萧宁内心挣扎不已,她清楚地意识到小翠的提议确实是最为稳妥的解决方案。然而每当想到要与另一个人男人亲密无间,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难受。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秋月急匆匆赶过来说:
“小姐,奴婢刚刚得到消息,殿下一早被太后宣进宫,因着您抛头露面的事情,欲将您禁足在东宫。殿下与太后争辩,被太后在慈安宫罚跪一个时辰,是陛下从中调和,二人各退一步,太后以此要挟要祁青鸢暂住东宫一个月。”
萧宁一怔,难道是自己冤枉他了?
可那日在街上看到两人的身影,又该如何解释?
并且刚刚祁青鸢的挑衅,他也并未开口制止。
冤枉的成分有,他也并非完全无辜吧。
萧宁不愿继续在这件事上消耗自己,转身回了自己的院中。
她沐浴一番,换上一套清凉的长衫,让小翠将沈府早上送来的西瓜切开,自己留下一半,另一半让小翠几人拿去分着吃。
萧宁正享受着西瓜的清甜,太子修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殿门口。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瓜,恭敬地行礼:臣妾见过殿下。
太子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女子,眉头微蹙,伸手将她扶起,柔声道:
“私下相处时,宁宁勿需行此大礼。”
萧宁敏锐地捕捉到太子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不是宁儿?
“宁宁”是家人对自己的专属称呼,他怎地改口了?
她心中疑惑,却不动声色地请太子入座,顺手递上一片西瓜。
太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他低沉着嗓音对门外的北枫说:“太子妃这里有西瓜了,你回慕甯轩吧。”
萧宁这才注意到北枫怀里抱着个大西瓜,正局促不安地站着。
只听他小声解释说:“太子妃,这是殿下好不容易在陛下那里求来的,本想让您尝尝鲜……”
“北枫!”
北枫话未说完就被太子打断。
萧宁这才明白西瓜在南越是极其稀有的存在,普通人家或许许多年吃不上一口。即便是皇室,也只有最受宠的妃嫔才能偶尔分到。
太子的一整个西瓜肯定来之不易,他的初心是送给自己,这份心意,刚好抵消她之前心中的不快。
萧宁心下一暖,笑容浅浅地说:“殿下送的东西,臣妾自然欢喜。”
她又柔声对北枫说:把西瓜交给秋香,你也和她们一起尝尝。
见太子神色缓和,这才松了口气,忙解释说:“刚刚母亲那边送来两个西瓜,臣妾想着长乐殿吃一个,另一个计划晚些给殿下送去。”
这句话像是瞬间取悦了太子,他和颜悦色地说:“宁宁有这份心就够了,这几日酷暑,你都留着自己用吧。”
见萧宁乖顺地点头,他才满意地笑了。
然后他凝视着萧宁,语气真挚:我们是夫妻,你尽可信任我。我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萧宁抬眼对上太子深邃的目光,心头微颤。
她又何曾不想找个人依靠,和她一起找子言,一起保护兄长。可那个人不可能是李景澈,他是她复仇的对象之一,他们之间注定无法坦诚相待。
但无论怎样,此时此刻心中的感动是真的,她相信这个男人目前的情谊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