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抬起水润的杏眸,目光不经意间撞入一双深邃如墨的桃花眼。
那双眼眸似含星辰,波光流转间映出她微怔的倒影。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子,正是与自己曾有一面之缘的当朝太子李景澈。
他眉目如画,面容俊逸,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贵气。
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看似深情,却又仿佛透过她的瞳孔在探寻什么。
萧宁心头微颤,暗自思忖:莫非他已察觉这副躯壳里换了灵魂?
上一次二人见面太过仓促,而且萧宁当时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今日得空,她要好好会会这位以品貌皆佳的未来夫君。
俊逸非凡,气质卓绝,宛若谪仙一般的矜贵出尘,声音也这般有磁性,和上次见面时一样好看。
不过几日光景,他脸上的苍白褪去,多了一丝红润。
萧宁心中为腹诽小翠的审美而道歉,太子确实称得上最清隽无双的美男子。
妙哉!妙哉!
若他大腹便便,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痴傻弱智,她也是要嫁的。
可他如劲松挺拔,似翠竹清隽,着素衣胜雪,举止雅正端方。
恰好长在萧宁的审美点上。
萧宁正欲起身行礼,却被太子以眼神制止。她顺势邀他入座,因陆宴带来的阴霾顿时被一扫而光。
她暗暗庆幸一切按着她的计划进展。
那日让小翠放出凤命的说法,目的就是让太子上钩,她今日之行不只是因为陆宴凯旋,也在赌太子会来寻她。
世子凯旋,太傅特许孤休沐一日。
太子声音温润,如春风拂面。他优雅地端起茶盏,目光在萧宁脸上停留片刻,三年未见,宁儿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萧宁不动声色地为他斟茶,指尖微微发颤:请殿下恕臣女上次失礼之罪。
太子轻抿香茗,忽然话锋一转:三日后庆功宴上,父皇该为阿宴赐婚了。
这句话像一滴墨落入清水,在萧宁心头晕开层层涟漪。
萧宁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心中暗喜,太子果然前来试探了。
她明白必须先澄清与陆宴的关系,才能拉近与李景澈的距离,于是连忙解释道:殿下明鉴,前几日臣女已经婉拒了陆夫人的提亲。在臣女心中,殿下与世子都是父亲的学生,如同臣女的兄长一般。臣女与世子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
原来沈宁年幼时身体康健,常随父亲前往东宫授课,久而久之便与太子李景澈及其伴读陆宴熟识。那时三人关系亲密,但比起将来要坐拥三宫六院的太子,沈宁更倾心于风度翩翩、英姿飒爽的镇国公世子陆宴。
十岁时的沈宁已是京城闻名的才女。作为太傅之女,她不仅才华横溢,容貌更是出众,与少年将军陆宴确实堪称良配。可惜后来原主体质日渐衰弱,甚至因体弱常年被困于闺房,与陆宴一年到头难得相见。
虽然她始终心系陆宴,却从未得到回应,原主始终抱着那份天下皆知的心思苦等着,直至落水身亡……
宁儿此话当真?
李景澈半信半疑地注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分明记得从前沈宁对陆宴更为亲近,对自己反倒保持距离。
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殿下莫要轻信传言。萧宁目光恳切地望着太子,绝美的容颜上绽放出令人心醉的笑容。
近日京城盛传得道高僧算出沈家女天生凤命,宁儿可曾听闻?太子语气温和,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紫檀茶杯,深邃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他看似温润如玉,周身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终于提到正题,萧宁心中暗喜,面上却装作惊慌失措,作势要起身行礼,却被太子按住了手腕。
她只得低眉顺眼,战战兢兢道:臣女惶恐,也是方才听闻此事。定是有人存心要将太傅府置于风口浪尖,还望殿下明察,莫要因此与父亲生隙。
他敛去眸中的冷意,微微颔首道:“孤心里有数,宁儿勿怕,今日只是闲谈,勿需拘谨。”
“传言虽是空穴来风,可父皇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所以……”
李景澈话未说完,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
“所以……臣女和妹妹只能……嫁入皇家?”
萧宁紧蹙柳眉,眼中泪光闪动,将惊惶无助与不甘表现得淋漓尽致。她决定效仿沈楚楚的白莲做派,毕竟天下男子都吃这一套。
“做孤的太子妃,宁儿可愿意。”
李景澈的声音清冷,面上不见丝毫波动,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萧宁。那目光中分明带着几分期待,却寻不到半点情人间应有的缱绻。
如她所料,太子确实对原主无男女之情,他眼下径直送上门来,不过是迫于“凤命之说”和娶妻生子的压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宁是首富孙家外甥女,有钱有颜,又是自己一派的人,权衡之下,太子明白沈宁是最适合太子妃的人。
萧宁心中狂喜,怕错过眼前的机会又要重新谋划,恨不得立即应下,只是现在顶着沈宁的身份,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绝对要守住。
她故作羞赧,脸红却无法装出来,只低垂眼帘,声音轻柔却坚定:“皇家向来无亲情。嫁入皇家就相当于卷入夺嫡的纷争之中,臣女心无大志,不愿终日惶惶。更何况殿下贵为储君,来日三宫六院,佳丽如云。而臣女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恕难从命......
话音未落,太子忽然倾身向前。那如琢如磨的俊颜近在咫尺,龙涎香的气息萦绕鼻尖。
他眼尾微挑,桃花眼中漾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太傅乃孤的恩师,无论宁儿如何撇清,太傅府早已被视作东宫一脉。若孤承诺:有生之年必护太傅府周全,许宁儿在东宫来去自如。更愿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愿意与宁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宁蓦然抬首,正对上太子真挚的目光。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在那双桃花眼中看到了满满的诚意。
即便不是为了复仇,单是“来去自如”四字足以令她不顾一切地应下。前世萧宁虽为公主,一旦过归宫的时刻,就会被罚三日不能出宫,当时她最奢求的就是出入自由,没想道眼前的李景澈却能给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这个时代对女子十分苛刻,三从四德,伦理纲常像一道道枷锁般束缚着女子,让她们终其一生沦为男人的附属品。
只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十个男子中九个做不到,身为储君的李景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仔细琢磨那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不知太子是觉着女人是累赘?还是不喜?也可能是为自己的性取向而掩人耳目。
望着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面容,萧宁不觉喉头微动。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莫要被皮相所惑。这男人再好看也是徒有其表,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罢了。
思及此处,她心中竟生出几分怜悯。太子年岁已至却迟迟不娶,如今被凤命之说逼得进退维谷。皇家最重子嗣,若被人知晓他不能人事,只怕储位难保。他需要一个太子妃来堵住悠悠众口,而她需要一个身份来报仇雪恨。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本是闺阁少女最向往的誓言。可如今的萧宁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公主,而是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之魂。他不要真情,她不求真爱,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既然殿下需要一个太子妃,萧宁唇角微扬,臣女愿信殿下诚意。不过臣女要求殿下无条件支持臣女的所言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