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去了一趟镇上,悠悠荡荡的回来的时候,金枝儿正在门口转圈圈。看见女儿,她赶紧上来,扶着车子。
金枝儿:“你这娃,怎么才回来,到底怎么了,我这心里慌慌的。”
林初一说:“我三姐回来没?”
金枝儿说:“还没回来。”
林初一推着车子进了屋:“妈妈,没事了。我去了镇上一趟,了解了一下市场,问了一下学习班的价格。我三姐回来,再说她的事情。”
金枝儿拍她一把:“你这死女子,卖什么关子,快说。”
林初一一愣。
她想想要不要告诉妈妈一下她的事情,要不以后不好操作。
她放好车子,拉着妈妈进了自己屋。
然后关上门。实际上家里没人,林顺意已经写完作业,背完单词,和臭宝出去玩了。
林初一拉着妈妈的手,认真的说:“妈妈,我给你说个事情,你别害怕。”
金枝儿一激灵,怎么了这是。
她赶忙拉着闺女的手:“妈妈不怕,你也别害怕,任何事都有妈妈。”
林初一看看妈妈,认真的说:“妈妈,那天我跳河之后,就有一个发现。我能看见未来的事情。特别说关于咱家人的事情。很清晰。”
金枝儿忙说:“你看到了什么,你今天看见你三姐怎么了?”
林初一说:“不是,没看见三姐怎么了,看见晓志哥的造纸厂出事了。
晓志哥的妈妈听别人说,厂子里用来捆纸的那个绳子太粗,那个绳子是三根合股的,她就自作主张偷偷取掉了两根,之前的纸送的近,纸也不多,没出过事。也就没有引起重视,也没有人告诉晓志哥。
可是这次要运到杭州,路途远,纸多。到地方机器一卸货,纸全撒了。丢到地上不整齐了,也撕扯了弄脏了,全部报废了。
最后打官司,人家审计公司一审计。错在咱们这边。不但纸全部报废,还要陪人家的损失。这次之后,厂子就不行了。不久之后就倒闭了。
晓志哥伤心欲绝,觉得自己不能干没有保护好伯伯留下的厂子,自暴自弃。最后啥事也没干好,一辈子碌碌无为,连婚都没结。
伯娘急得都差点抑郁。我突然就看见了,就跑去阻挡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金枝儿站起来,在闺女周围转来转去,看了又看。
“闺女,你有没有不适的地方。每次看到这些,会不会头晕,会不会喘不上气来?”
林初一抱住妈妈:“没事的妈妈,什么反应也没有。任何不适都没有。”
金枝儿坐下:“那就好,那就好。妈妈是感觉从那天开始,你不一样了,还以为是你爸刺激的。这事是好事,你别担心。世界上奇怪事情多着呢,你别害怕。把握不准的时候,你就告诉妈妈,咱俩合计。”
林初一点头。
她没想到自己的妈妈这么强大,这样的事情她都能接受良好。那以后她就无所顾忌了。可是,说太多这种事情,会不会被反噬呢。
不管了。就这样按心走吧。
娘俩嘀嘀咕咕,还没完。
院子外面就有人喊:“开会了,开会了,七点半在村委会开会了。”
两人一惊。赶紧开门出来。
林顺意跑进来:“妈妈,开会了,开会了,赶紧吃饭,马上七点半了。”
金枝儿出来,看着满头是汗的儿子:“饭早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那赶紧吃吧。吃完都去。”
妈妈蒸的面皮,烧的稀饭。
坐到院子里,吹着晚风,吃完,门锁好,出发。
娘几个出门,和也出门的勤勤婶婶,大柱叔叔打完招呼,一起说笑着向东头村委会走去。
林大河也吃完了饭,他拐过来,走到了院子侧面,看着他们走远,才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
一直不喜欢回的家,现在看看都成了奢望。
人情冷暖,只有在真正遇到时才知道。
他现在已经很后悔。
但依旧抱有希望,也许不是自己看到的这样,也许是自己娘气自己没有了家。
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人生没有橡皮擦,但后悔要怎么办?
前面的人已经走远,出来晚的村民看见背着手的林大河,立刻凑上来调侃:“大河啊,现在成黄金单身汉了,很潇洒吧。你太勇敢了,哄哄你娘,给你娶个大姑娘。”
周围是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声。
身后有些媳妇跟着的男人被打了一巴掌。
“怎么,你羡慕那个傻子啊,那老娘给你腾地方。”
“不不不,老婆。我就笑笑,没别的意思。我不行,我离了你不行,你可别生气。”
又是一阵哄笑声。
天渐渐阴沉了下来,林大河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
金枝儿怒吼着骂自己不洗脚不叫上炕的那些瞬间,突的就在脑中回荡。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么的幸福。
对,曾经很烦的那些点点滴滴,在某一天只能回忆了。
是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夏收结束,大家都有点丰收的喜悦,还有了短暂的喘息。基本大多数人都来了。
王报国拿个大喇叭,开始喊。
人都到齐了吧,时间到了,没来的也不等了。
今天开会主要有三件事情。我长话短说。
前面放着三张桌子,书记,村长,会计每人一张。
许多村民都带了凳子,也坐下了。
没带凳子的男人们蹲成一堆,女人们站在那里。
开会、看电影,应该是九十年代村民最爱做的事情,最积极的事情,也算难得的娱乐时刻。
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小声聊天。
女人的说话声,孩子的嬉闹声,男人的胡谝声。
王报国又拿起大喇叭。
“安静,安静一下。我先说第一件事情。现在夏收完了,秋播还没开始,正好上面有政策,要重新分地。嫁出去的闺女,去世的老人的地都要收回。娶了媳妇,生了娃的赶紧上户口,要按户口分地。”
下面有人囔囔:“不是三年一分吗,我才把粪拉地里,把地上厚,又得便宜别人了。”
王报国说:“对啊,老王叔,就是为了公平,才要重新分地。以后分给自己家的地,三十年不变,你爱咋上就咋上,都是你们自己的。”
“什么,三十年。那生个孩子,三十岁才有地吗?”
“大柱,就你聪明想的多。村里肯定要留活动田,按人口增加减少的变化么。是地不动,不是分地不动。”
“哦,那就好,那就好。”
“如果不想让你娃成黑户,没有地,就赶紧去报户口。这个事情半个月就得落实完。不要为了罚款就不要地,想想那个划算。”
人群里又开始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