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磷宗深处,一座终年弥漫着墨绿色瘴气的阴森大殿深处内。
宗主赵乾罡盘坐于一座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祭坛中央。
他的面容干瘦枯槁,眼窝深陷,瞳孔中不时闪过残忍而焦躁的幽光。
合道境六重的修为,在东洲也算顶尖。
但赵乾罡心中没有半分自得,只有无尽的寒意与恐慌。
他比谁都清楚,这修为在那个踏平了两仪宗的杀神叶之沐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更何况,对方手中还掌握着传说中的诛仙剑阵!
硬碰硬,绝无胜算。
唯一的生机,便在于他碧磷宗立宗的根本——毒!
必须以他毕生心血钻研的、最诡谲霸道的毒功,抢在叶之沐剑阵展开之前,先发制人!
为此,他正在秘密加紧修炼一门极为阴损歹毒的禁忌功法——万蛊噬心瘴。
此功威力绝伦,若能练成,所释放的毒瘴无形无质。
专蚀修士道基,一旦侵入体内,便如万蛊噬心。
令人痛不欲生,灵力失控,最终修为尽废,肉身溃烂而亡。
即便只是接触到皮肤表面,也能让修士周身灵气翻涌,逆冲道脉。
此毒瘴最危险的地方是能够做到无色无味。
可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
理论上,甚至可以威胁到合道境巅峰的强者!
然而,修炼此功需要大量“活体药引”。
以修士的肉身和未散的元神为燃料进行淬炼。
这正是他近期不惜耗费宗门力量,四处派遣弟子。
以“诛魔同盟”为幌子,强行掳掠散修乃至小宗门修士的真正原因。
幸运的是,如今东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叶之沐的“暴行”所吸引。
恐慌之下,倒没什么人留意他碧磷宗暗地里这些勾当。
只是……赵乾罡眉头紧锁。
虽然谣言散播得成功,东洲各地对叶之沐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但真正响应号召、愿意派出精锐前来助拳的宗门却寥寥无几。
大多都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态。
毕竟,谁也不想主动去招惹一个能单枪匹马覆灭两仪宗的煞星。
万一对方对自己没兴趣,自己岂不是主动送上门?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
赵乾罡心中暗骂,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他面前一名被禁锢了修为、捆缚在石柱上的散修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仿佛正在承受凌迟之刑。
只见他周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消融。
丝丝缕缕的精血与魂魄之力被强行抽离,融入赵乾罡周身的毒瘴之中。
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散修已化作一具蒙着人皮的枯骨,眼珠爆凸,死不瞑目。
赵乾罡感受着功力的细微增长,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而残忍的笑意。
他摊开手掌,一缕几乎透明的气息在他指尖缭绕。
这便是初步炼成的万蛊噬心瘴的一丝本源。
“叶之沐……”
赵乾罡握紧手掌,眼中闪烁着怨毒与疯狂的光芒,
“任你剑道通神……只要你敢来,老夫便让你尝尝这万蛊噬心之苦!”
......
客栈客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楚芸汐坐在桌旁,青葱玉指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划动着,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沐郎,若要揭露碧磷宗的龌龊,最好的法子,并非由我们出面指证。
需得让这真相,出自芸芸众生之口,
一传十,十传百,众口铄金。
届时,碧磷宗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千夫所指。”
叶之沐静立窗边,负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闻言微微颔首,声音低沉:
“不错。众口悠悠,比任何利剑都更锋利。
但要让人信服,便需有人亲眼目睹,亲口诉说。”
“正是如此”,楚芸汐眼中光华更盛,与他想到了一处。
“此前碧磷宗弟子强掳散修,行事诡异,不合情理。
极有可能就是为了供给碧磷宗宗主修炼那传闻中的阴毒功法。
我们或可从此处入手——”
她话音未落,叶之沐已然接口,思路清晰冷峻:
“易容改扮,佯装被擒,潜入碧磷宗腹地。
若能寻到被囚之人,将其救出。
那些侥幸生还者,亲身经历地狱之苦,他们的控诉,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对!”,楚芸汐抚掌,笑靥如花,带着小小的得意看向叶之沐。
“沐郎真聪明,与我想的一模一样,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她眼波流转,带着促狭,“那我们就扮作一对落难的散修夫妇,故意在他们的据点附近露面,然后……”
“不可。”
她兴致勃勃的计划被叶之沐轻声打断。
他转过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一人前去即可。”
他语气平淡,却毫无转圜余地,“你留在城内接应。
潜入虎穴,危机四伏,你无需涉险。”
楚芸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嘴角微微下撇。
明澈的眸子里染上了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她气嘟嘟地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衣带,小声反驳:
“我想和你一起去…...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浓浓的失落。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这份心意让她无法真正生气。
可被他排除在外的感觉,依旧让她心里闷闷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却又不好再任性坚持,最终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算是勉强默认。
看着她这副委屈又强忍的小模样,叶之沐冷硬的心肠软了几分。
他俯下身,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那吻带着安抚的力度,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别担心”,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