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静室,青灯如豆。
林枫盘膝坐在冰冷的玉榻上,肩头伤口处的黑气在赵长老赐下的“清心化毒丹”作用下正缓缓消退。丹药之力温和却沛然,如春泉般流淌过受损的经脉,所过之处,蚀骨的麻痒与灼痛渐次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机复苏的暖意。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全力运转《九天玄功》,引导药力,同时以混沌气流细细冲刷着每一寸被毒素侵蚀过的角落。这过程细致而漫长,需耗费极大心神。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脸色却由灰败渐渐转向红润。
赵长老并未离去,而是静坐于室中一方蒲团上,双目微阖,似在养神。然而,林枫却能隐约感觉到,一股浩瀚而隐晦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静室,细致地感知着他灵力运转的每一丝波动,伤愈的每一个细节。这并非恶意的窥探,更像是一种审慎的观察与评估。
林枫心知肚明。这位刑堂长老出手相护,绝非仅仅出于宗门律法的公正。自己凡品灵根却展现出炼气四层的修为,以及那株引来祸端的紫云三叶草,都足以引起这等存在的兴趣。这是一场无声的试探,关乎他接下来的命运。
他收敛心神,将《九天玄功》的特性控制在一种“凝练厚重、异于常人却又不至过于惊世骇俗”的程度,小心地掩饰着混沌气流最核心的奥秘以及与黑塔的深层联系。同时,他刻意将伤愈的速度维持在一个“得益于丹药和自身坚韧,略快于常人”的水平,既展现价值,又不暴露过多底牌。
数个时辰后,林枫长吁一口浊气,睁开双眼,肩头黑气尽去,只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他起身,对着赵长老深深一拜:“弟子林枫,谢长老救命之恩!”
赵长老缓缓睁眼,目光平静无波,落在林枫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清心化毒丹虽能化解腐心草之毒,但经脉损伤非一日可愈。你根基之扎实,灵力之凝练,倒不似凡品灵根应有之象。”
来了。林枫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一丝“困惑”:“回长老,弟子自入门以来,不敢有丝毫懈怠,日夜苦修,或…或是功法与弟子略有契合?”他提及《青云基础炼气诀》,这是最普遍的法门,无从查证。
赵长老不置可否,目光转向静置在一旁玉盒中的紫云三叶草。草叶莹润,金线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磅礴生机。“此草,你从何得来?又如何培育至斯?”
林枫早已打好腹稿,将发现幼苗、依循《百草鉴》残篇小心培育的过程道出,隐去了混沌灵气滋养的关键,只强调是偶然发现与精心照料,并将功劳大半归于“运气”与“古籍指点”。
“《百草鉴》…”赵长老指尖轻敲蒲团边缘,似在思索,“可是药王谷流出的那份残卷?”
林枫心中一动,顺势道:“弟子不知其来历,只是在坊市偶然购得。”他将来源推给虚无缥缈的机缘,最为稳妥。
赵长老不再追问灵草,转而道:“你以炼气四层初阶修为,独战陈风三人,虽重伤险胜,此等战力,外门罕见。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林枫低头,声音沉稳:“弟子明白。然当时情景,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唯有奋力一搏。弟子只求在宗门规矩之下,得一安身立命之所,潜心修行,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态度不卑不亢,既表明了被逼无奈的反抗,也表达了遵循宗门规矩、安心修炼的态度。
静室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青灯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赵长老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宗门广纳贤才,不论出身。然机缘与风险并存。你既有此潜力,当好自为之。王执事那边,宗门自有公断。此株紫云三叶草,于你目前修为而言,药力过猛,留在身边反是祸端。刑堂可依市价收购,折算成功勋点与你,你可愿?”
林枫立刻应道:“全凭长老安排!”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这灵草留在手中确是烫手山芋,能换成实实在在的宗门功勋点,正是最佳选择。这亦是对赵长老释放善意和服从信号的回应。
赵长老微微颔首,似乎对林枫的识时务颇为满意。他取出一枚令牌,递给林枫:“此乃刑堂客卿令牌,权限可自由出入藏经阁一层,查阅基础典籍。你既对药理有兴趣,或可多涉猎。伤愈后,可暂领巡查丙区药园之职,戴罪立功。”
巡查药园!这虽仍是杂役,却有了些许权限,且远离了王执事的直接管辖,更有了相对自由的修炼时间!这无疑是赵长老给予的庇护和机会!
“弟子遵命!定不负长老厚望!”林枫强压心中激动,郑重接过令牌。
赵长老不再多言,身形渐渐模糊,最终化作点点青光消散于静室之中。
压迫感散去,林枫缓缓坐回玉榻,摩挲着手中冰凉的身份令牌,心潮起伏。危机暂解,却并未远离。赵长老的庇护并非无偿,他需要展现出相应的价值,并且,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
他内视丹田,那黑色小塔在经历此次变故后,似乎更加凝实,与自己的联系也紧密了一分。方才疗伤时,他隐约感觉到,小塔对那清心化毒丹的药力,似乎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吞噬与精炼之效…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总算撕开了一道缝隙,透入些许光亮。
他握紧令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蛰伏期已过,是时候,在这外门的漩涡中,谨慎地展露些许锋芒了。
(第十八章完)
下章预告: 功勋点如何使用?藏经阁内有何发现?巡查药园,新职司带来新机遇还是新挑战?王执事暗中蛰伏,将如何反击?林枫如何利用新身份稳步提升?平静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