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和翠柳诧异莫名,在这荒郊野外,大小姐怎么还有认识的人?
程原见梁蘅认识对方,原本满腔的勇气忽然间锐气尽失,李长晟终于找来了!
梁蘅迫不及待对福生说道:“李长晟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
福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碰到郭小姐就意外得很了,她竟然还要找他家二爷?什么时候郭小姐和二爷这么熟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福生进到院子里来才细细打量了梁蘅,见她满脸憔悴,比数月前见到的时候气色差多了,问道:“郭小姐可需要帮忙?”
梁蘅此时正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和福生细说,只催着他:“你们是从码头找过来的吗?可见到了蔡护卫?李长晟来没来?带我去见他。”
福生被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结结巴巴道:“您,您怎么知道蔡二哥?”
梁蘅气结难言:“别废话了,前面带路。”
程原已听出不对劲了,上前拦住梁蘅:“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郭小姐?”
翠柳倒是搞明白了,一定是姑爷来找小姐了。高兴地对梁蘅说道:“小姐,当真是姑爷来找我们了!”
奶娘激动地握住梁蘅的手:“真是姑爷?”
福生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灵光一闪,茅塞顿开:“我这就去请我家二爷!”说完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
程原满头雾水,向梁蘅疑问道:“蘅儿,到底怎么回事?”
梁蘅此时冷静了些,刚刚程原要说的那些话实在荒诞。她承认在过去的某一些时刻她的确对他有好感,可那都是年少无知时的少女萌动。从前他们之间便无半分可能,如今更是尘埃落定,绝无转圜余地。程原是一个极好的人,谦谦君子,卓荦不凡,她与他不该有交集。
梁蘅心平气和地对程原说道:“原哥儿,你的救命之恩我永世不忘。倘若你愿意,还是像从前一般唤我‘大姐姐’可好?”
梁蘅把话说得壁垒分明,程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无言以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退后几步,看着梁蘅单薄的身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月光下忐忑徘徊,落荒而逃的自己。有些事,一旦错过,便再没了弥补的机会。
李长晟就在前面不远处,福生找到他时已是语无伦次:少夫人、郭小姐找到了!李长晟虽没有完全听明白,但知道梁蘅没死,已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的内心有了一种极好的预感。
李长晟看到梁蘅的第一眼就呆住了,喉咙发紧得说不出一句话,耳畔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他偷偷藏在角落里的那个人怎么会在他面前?李长晟只觉得世界仿佛静止了,梁蘅像一副画一样映在他眼里,月白色的中衣,轻柔如雾,一件淡粉色的锦缎长裙,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花纹,腰间系着一条鹅黄色的丝带,丝带随风轻轻飘动,更添几分灵动。发髻简单挽起,头上并无任何珠翠点缀。面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清澈温和,鼻翼轻翘,樱桃小口。就这般素面朝天,不着修饰却像晨间的露珠般明亮清新,美到李长晟的心坎里去了。
梁蘅看见李长晟从门外进来,只觉心口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呼吸都顿了半拍。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想唤他的名字,舌尖却打了结,只觉气血瞬间上涌,脸颊烧得厉害。
两个人愣在当场,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翠柳觉得有些面熟,这就是姑爷了!一定是了,中秋夜那天晚上她是见过他的,他就是安哥儿的父亲!
李长晟也反应过来了,能在这院儿里出现的人除了他的新婚妻子还能是谁呢?难怪成亲当日一见她就莫名的熟悉,原来她不是郭小姐,而是梁小姐。细回想来,她的确从未说过她就是郭小姐,只是让他把马车赶到郭府去,他便认定她是郭府的小姐。老天爷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幸好他的运气还是好的,冥冥中早将她安排进了他的生命里。
福生一脸兴奋地对李长晟解释道:“少夫人就是郭小姐,哦!不、不,郭小姐就是梁小姐。”难怪离府的那天早晨在二门上看到了那个小丫头,他早该想到的!
李长晟内心瞬间狂喜,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每根神经都跟着在雀跃,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正咕嘟咕嘟冒着泡。他鬼使神差地竟问了一句:“我应该叫你郭小姐还是梁小姐呢?”
从前他们相遇的画面迅速从脑海里闪过,梁蘅的脸“唰”得一下就红透了。李长晟看得呆了,两次相遇都在混乱之中,他并未仔细看过她的容貌,印象中只记得她气质不俗,比普通女子更勇敢坚韧。现在只觉得她似出水芙蓉般美的不可方物。这一刻实在美好的不像话!
翠柳和奶娘见了李长晟都很激动,却不见梁蘅开口说话。奶娘只觉扶着的手滚烫,扭头看她顿觉不妙。
梁蘅是突然晕倒的。她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天旋地转,脚下像踩着棉花般虚浮。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感受到了一个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梁蘅一个趔趄倒下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奶娘扶不住她,翠柳也反应不及,程原站得远些,唯有李长晟一把抱住了她。
程原一直打量李长晟,原本以为他是个又老又粗俗的莽夫,没想到竟是一个器宇轩昂,身姿如松的青年男子。尚不及多想,梁蘅却突然晕倒,他失声喊道:“蘅儿!”便冲了过去。
李长晟抱着梁蘅心急如焚,气血翻涌,打量了一眼程原,抱起梁蘅便出了院子。
程原赶忙追上拦下李长晟:“她在水里泡了太久,身子孱弱,不宜再长途劳顿,先让她留在此处,附近有郎中。”
李长晟行事向来直接,此刻一颗心全在梁蘅身上,哪容得下一个陌生人言语,凌厉地看向程原。程原个子虽不及他高,却丝毫不让步,直视李长晟的目光。
“福生!”李长晟喝道。福生上前挥臂挡开程原,翠柳和奶娘赶忙劝程原:“程公子,姑爷定会给小姐找郎中的,万不可再耽搁下去了。”说完跟在李长晟后头急急地走了。
程原颓然泄气,站在原地发愣。良久,长叹了一口气,还是追了上去。
李长晟打横抱着梁蘅往前走去,双臂不敢太过用力怕咯疼了她,指节控制不住地发颤。怀里的人儿双目紧闭,唇色泛白,一张脸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应该是在发热。微弱的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断。李长晟自诩镇定泰然,第一次有了溃不成军的焦灼。
李长晟他们是骑马过来的,梁蘅这般情形如何还能骑马?奶娘急道:“姑爷,还是找辆马车来吧,小姐经不起折腾了。”
李长晟只得吩咐福生赶紧去找马车。这时程原带着小厮赶着马车追来了,也不跟李长晟打招呼,只对奶娘说道:“快把蘅儿抱上马车,赶到雄州城去才有好的医馆。”
李长晟满脸狐疑,翠柳慌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的表公子,是他把小姐从水里救起来的。”
李长晟稍一沉吟,还是将梁蘅抱上了马车,奶娘和翠柳赶忙爬上马车去抱住梁蘅。一行人急急忙忙往雄州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