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好,我一直对凌君放心不下,总担心罗靖岳会去上坪镇挟持她来威胁我,既然已经离开,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彭先文拱拱手道:“姑爷,既然老爷、大小姐他们已经撤离,那你也不必去跟罗将军虚与委蛇了,寻找机会我们一起逃走就是。”
丁承平再度沉思了一会,摇摇头道:“计划还是照旧,依然是我去投靠归顺,这样罗兄才会对你们卸下提防之心,你们也才能安全离开。先文,你率领大家去交州德顺寻找老爷,只是身上的钱财或许不够。这样,你把铺子里一切能卖的东西都卖掉。”
彭先文一听愣住了:“姑爷,何必如此?”
“还是昨夜那话,不是我想这样,是环境逼迫只能如此,罗靖岳既然已经盯上我,我就很难离开,但不能让你们也深陷笼牢陪我一起死,而且没有了你们,我一个人说不定有朝一日离去更从容。”
“既然姑爷已经决定,那我现在就去找凯叔去讨论卖铺子的事。”
“嗯,你去,尽快处理掉,哪怕贱卖。”
彭先文拱了拱手,然后打开房门,去跟店铺的管事凯叔商量。
“展护卫,你随我出去一趟,其他人这两日最好不要随意走动,就在院子里待着。”丁承平也走出房门面对院子里众人说道。
“是。”
安置好一切,两人再次往县衙走去。
但罗靖岳不在县衙。
凌晨四点许,他接到消息,县城外又一段堤坝被毁,造成大量农田被淹,一些住在附近的百姓流离失所。
罗靖岳赶紧召集人马前往查看。
随行的汤元帅抱怨道:“妈的,老子是来造反的,这一天天的不是给大夏朝百姓送救济粮,就是去教他们播种还得运输耕牛,躺下没多久,这才刚寅时,又得起身去给他们修堤坝,这日日尽干这些事情,我们还也他妈造反干啥,直接去当官差得了。”
“汤帅,如今这晃县就是咱自己的地盘,老百姓也是咱的人,现在百姓受灾,若我们不管,日后如何服众?如若真什么都不管,不用几日他们也会拿起锄头木棍来反抗我们。”
汤元帅撇了撇嘴,“监帅,我的意思是修堤坝这种事就别叫我了,你自己带人来不就完了,我凌晨才赶回来,这新纳的小妾都还没睡过几次。”
罗靖岳扫了一眼前后连绵能达两里地的数千士兵,淡淡的道:“没有你汤帅在场,这些士兵哪里会听我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这大清早的,饭也没吃,还得出来卖力气,这不是修河堤嘛,弄些百姓来不就是了,反正被淹的也都是他们的田,如果自己都不心痛,那关我们屁事。”
“这黑灯瞎火的我去哪弄这么多百姓来?不过天明之后是要在城里召集些百姓出来修堤坝,咱们指派少部分人负责监工,其他人还有别的任务。”罗靖岳缓缓地道。
“又是啥任务,先说好,那些个下乡的事我不去,有些村子是真他妈穷,老子的人累死累活帮他们修路搭桥干了一天,可最后连口热饭都没得吃。”
“不是下乡,是去干仗,你最喜欢的。”罗靖岳瞟了对方一眼。
“早就该这样安排了,这些日子不是东躲西藏就是修路搭桥,都把老子憋出病来了,监帅你说,打哪里。”人高马大的汤帅一脸兴奋。
“这会不挂念没睡过几次的小妾了?”
“嗨,娘们嘛,啥时候睡都行,监帅你说,打哪里,老子今日就启程,但是你要把粮草给我备齐,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那打个屁。”
“嗯,放心,我安排好了,但是此事不着急, 我们先去看看堤坝的情况。”
“好嘞,儿郎们,加快点速度,争取天亮之前赶回家吃早餐。”汤元帅高声喊道。
两人率领士兵赶到被毁的堤坝时,天已蒙蒙亮。
只见堤坝决口处水流湍急,浊浪翻滚,周围有些百姓们正一脸焦急地围在一旁。
罗靖岳立刻指挥士兵们开始抢险,汤元帅虽不情愿,但也只好跟着行动起来。
丁承平在九点多来到县衙时没有遇到人,于是想去城门处看看守卫到底有多严格。
他与展护卫只是远远的站着,并没有走上前去。
确如今日才混进城的正娃所说,每一名进出城的旅客都需要路引才放行,这给很多人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因为绝大多数老百姓是住在城里而城外有他的田地。
但罗靖岳的管理政策逼得大家必须去县衙办理路引才行。
“姑爷,要不要我前去找守城的士兵搭两句话,或者塞点银子试试?”展护卫提议。
“算了,今日远远看着就大概知道情况了,有些银子人家会收,有些银子不敢收,不用冒这个险。”
“是,咦,姑爷你看,城外远处有尘土飞扬,估计是有大批军队驰来。”
丁承平也踮了踮脚,或许是太远,看不清人影,只能看到扬起的尘土,但是渐渐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清晰。
“但是你看城门处的士兵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或许是他们自己人,大概是又有别处的义军过来了。”
丁承平说:“也有可能是清晨罗靖岳率领城里的士兵去修堤坝此时正返回来。”
就在他们猜测时,只见那军队越来越近,明黄旗帜上飘着一个大大的“夏”字让丁承平心中一紧。
来的竟然是朝廷的军队。
城门口的士兵也瞬间紧张起来,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丁承平当机立断,“展护卫,我们赶紧走,不要被误伤,也得回去通知大家,朝廷军队来了。”
两人立刻转身,快步往回赶。街道上也是鸡飞狗跳,百姓们都在四处逃窜。
跑回铺子的丁承平与展护卫将朝廷军队来到县城的情况告知众人,大家都很开心,从骨子里来说众人还是心向朝廷。
“现在我们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静等朝廷与义军分出胜负,不管是什么结果,但是我们不参与,以保住性命为目的。”丁承平告诫道。
众人纷纷点头。
所有人都挤进了一间稍微宽阔些的屋子,而且每人手上都拿着木棍或是锄头这样的防身器具,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等待着。
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这真是:
黑云压城城欲摧,
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
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
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
提携玉龙为君死。
——唐 李贺 《雁门太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