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休整,丁承平在展护卫与彭先文的陪伴下前往怡红院。
在鸨母的带领下来到二楼包间。
“罗兄一个人在喝闷酒?没有找蕊儿姑娘出来说些知心话。”
推开门,丁承平见到的是罗靖岳一个人在自斟自饮的画面,似乎情绪还有些低落。
“唉,有些烦恼独属于男人,不太想向女人倾诉,丁兄来的正好,陪我喝一杯。”
“如你所愿。”
“请。”
两人同时举杯,罗靖岳将整杯米酒喝的干干净净。
丁承平只是抿了一口,就将酒杯放回到桌上。
罗靖岳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的又给自己重新添满。
“两位官人,要不要奴唤几位女儿进来唱个小曲跳支舞蹈以助酒兴?”鸨母站在门口恭敬的问道。
丁承平正想说好,他对上次陪伴的蕊儿跟孟欣怡印象颇佳。
没曾想罗靖岳伸出手道:“鸨母待会再唤女儿过来,我先与丁兄说些私密话。”
“是,那奴让人在门口候着,两位官人有需要随时唤老身。”说完行了个礼,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没有了外人,丁承平瞟了眼罗靖岳身后的两名护卫,都是见过的,于是问道:“罗兄有什么想跟小弟说?”
“不忙,先喝酒。”罗靖岳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丁承平同样是端起了酒杯再次轻抿了一小口。
但是这回罗靖岳再次拿起酒壶想要给自己舔满时,丁承平伸出手拦住了他。
“罗兄,这样饮酒恐伤身体。”
“哈哈哈哈,此酒香醇,再吟一杯,应当无事。”
丁承平默默缩回了手。
只见罗靖岳再次将满杯酒一饮而尽。
“好酒啊,曾经以为衙门那些官员都是些酒囊饭袋,每日里除了欺男霸女、仗势欺人也干不了什么正事,没想到区区一个县城的事务就如此繁琐,忙的我昏天暗地没有头绪。”
“恰恰相反,正因为罗兄不是那些酒囊饭袋、利令智昏之辈,一心为了满城的百姓,所以才觉得繁琐与辛劳,那些以权谋私之人可不会像罗兄如此操劳操心。”
罗靖岳听了丁承平的话,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丁兄说得是,只是这繁杂事务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然后不由分说,将今日在公堂上遇到的又是春耕、又是治理河堤、又要赈灾的事情说了出来。
丁承平两辈子都没当过官,也不知道这知县大人还得管这些事情,况且自己也没在农村生活过,没有下田耕地的经验,这春耕、治理河堤、赈灾的事情也不敢乱开口。
而且他感兴趣并不是这些。
“不知罗兄对那几桩案子是如何判的?”丁承平问道。
是了,他对这些个普通老百姓的民事纠纷案件更感兴趣。
一个小破县城,肯定不会天天发生恐怖离奇的惊天大案。
当初丁承平看网络小说时,总是对那些穿越古代却会经历各种惊险刺激夸张悬疑的奇谋案件嗤之以鼻,故事虽然精彩但肯定不符合现实生活。
看书不多的他牢牢记得凤雏庞士元说过的话:量百里小县,些小公事,何难决断!
但自古又有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谚语,所以丁承平想知道罗靖岳是如何裁决这些老百姓家务纠纷的。
罗靖岳虽然不是很理解丁承平的想法,但既然他问了,也就照实回答。
“今日我判的第一个案子是两户农民的牛顶斗在一起,一牛死去,一牛受伤。然后两家主人为此大吵大闹,不可开交。”
“嗯嗯嗯,这桩案子罗兄是如何判的?”丁承平兴致盎然。
“这只是小事一件,我在听闻之后当即判道:两牛相斗,一死一伤?那就死者共食,生者共耕。”罗靖岳理所当然的说道。
“妙,合理,罗兄处理的巧妙又公平。”丁承平真心称赞道。
罗靖岳很是意外的仔细看了一眼丁承平:“其实这些只是小事,治理河堤才让我头痛,经费、人力、器具、物料、这些都不知该如何入手,而且各乡镇大户又催的紧,这个才更头痛。”
“河堤一事不急,罗兄那桩通奸案是如何审的?”丁承平再次问道。
“兄弟是问托口镇张松茂与邻女金媚兰私通,被金家“捉奸成双”,还把张松茂捆到县衙,且金媚兰也跟着跑来哭诉的案子?”
“对对对,就是这桩,兄弟不会将张松茂打入大牢了吧?”丁承平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连续点头,还一脸期待的看着罗靖岳。
“丁兄识得张松茂此人?”
“不识。”
“那兄弟如此关心这事作甚?”
“好奇。”丁承平坦然回答。
果然是饭可以不吃,瓜不能不吃,一生爱凑热闹的华夏人。
丁承平连自己身处险境的事都忘记了,一心只想听八卦。
既然开口问了,罗靖岳也没有隐瞒,直言道:“ 我见张松茂与金媚兰二人郎才女貌,年龄相当,也想着是否可以成全,所以询问道,你二人会作诗么?”
“他们如何回答?”丁承平是懂捧哏的。
“张、金二人惊魂未定,听我这么问或许也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呢?”
“我便指着堂前檐下蜘蛛网上悬着的一只蝴蝶对张松茂说,如能以此为诗,本官便可免尔等之罪。”
“有意思。”
“我话刚说完,就听张松茂吟道:只因赋性太癫狂,游遍花丛觅异香。近日误投罗网里,脱身还藉探花郎。”
“有趣,此人颇有急才。”丁承平拍腿笑道。
“我见此人才思敏捷,而且诗中也有悔过之意,很是难得。便又指着门口的珠帘子对金媚兰说,你也以此为题赋诗一首。”
“哦?”
“只见金媚兰略加思索,随即念道:绿筠劈成条条直,红线相连眼眼齐。只为如花成片断,遂令失节致参差。”
“此失节非彼失节,婚前失节给所爱之人,但若两情相悦又愿意共度此生,此事也无伤大雅。”
“吾与丁兄所见略同,于是提笔写判词道,佳人才子两相宜,致富端由祸所基。判作夫妻永偕老,不劳钻穴窥于隙。”
“罗兄此判大赞,深得我心,哈哈哈。”说完丁承平将自己眼前的杯中之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