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的手刚抬起,掌心的碎片才亮起一丝金光,手腕突然一软。那光晃了两下,像风里的油灯,差点灭了。
她咬住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疼让她清醒了一瞬,身子借着树杈的弹力向后翻滚。三道乌光贴着鼻尖飞过,钉进地面,泥土立刻冒起白烟,裂出几道细缝。
她落地时没站稳,左肩狠狠撞在一块石头上。右手抬不起来了,整条胳膊像是被人用锤子砸过,又麻又沉。布条下的伤口开始发烫,青黑的纹路顺着血管往上爬,像藤蔓缠树。
她靠在石后,左手死死压住右臂上端。呼吸有点乱,心跳快得不像自己的。眼前的东西重影了,岩石的轮廓模糊地晃动,像水里倒映的月。
七息。
她记得这个数。敌人每打完一轮,会停七息再出手。
可这次,第六息刚过,三枚短锥就破空而来。角度更狠,两枚封退路,一枚直扑面门。
她侧头躲开,脸颊被气流刮得生疼。第三枚擦着耳根飞过,带下一缕头发。她摸了摸耳朵,指尖沾了点红。
“急了?”她喘着说,“还是我太难缠?”
话是笑着说的,可牙齿都在抖。
她低头看怀里的碎片,它还在震,但光弱得几乎看不见。灵珠贴在胸口,温温的,像块暖玉。她把灵珠往碎片上按了按,两样东西碰在一起,发出一声轻响,像是钥匙插进了锁眼。
金光闪了一下,比刚才亮些。
她趁这机会,扫了眼四周。八处发射点,七个都动过,只有西南方向那棵歪脖子树底下,从头到尾没射过一次。
“那儿有问题。”她心想,“要么是机关坏了,要么……是脑子。”
她想笑,可脸僵着,只扯出半边嘴角。
又一轮攻击来了。这次是五枚,不是三枚。速度快,轨迹乱,打得她根本没法抬头。
岩石被击中,焦黑一片,碎石哗啦啦往下掉。一块棱角分明的石片划过她额头,血流下来,糊了半只眼睛。
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视线更花了。耳朵也开始嗡嗡响,像有群蜜蜂在脑袋里转圈。
她撕下最后一截布条,换掉已经湿透的旧布。牙齿咬住一头,左手拉紧,重新扎好伤口。疼让她清醒了些,可也知道撑不了多久。
“要是现在有人笑我一句就好了。”她低声说,“哪怕冷笑也行。”
没人理她。
荒诞仙气凝不出来。没人不信她,也没人信她。这片林子安静得像坟地。
她闭眼,试着调动圣力。金色符文在体内游了一圈,走到右臂就跟卡住一样,再也推不动。毒气像一层膜,把经络全堵死了。
她睁开眼,盯着西南方向。那棵树的影子斜在地上,像一把倒插的刀。
“你不动,我动。”她说。
她撑着石头站起来,左脚往前挪了一步。
就在她抬脚的瞬间,背后传来一丝凉意。
她反应不及,只能侧身一偏。一道幽绿的长钉从树根下钻出,穿过泥土和腐叶,直接扎进她右肩胛。
剧痛炸开,她张嘴想喊,却只发出一声闷哼。血喷出来,溅在石头上,滴答滴答往下落。
钉子没拔,还连着一根细线,埋进地里,通向远处。
她跪下了,单膝着地,另一条腿还在撑。左手撑住地面,指甲抠进泥里。
视野黑了一半。另一半全是雪花,像是谁往她眼里撒了灰。
七处机关同时响动。乌光成片,从四面八方射来,把她围在中间。退路全封,空中也被封锁,连滚都来不及。
她知道躲不掉了。
可就在第一枚短锥离她眉心还有半尺时,怀里的碎片猛地一震。
“咚——”
像一口钟在心里敲响。
金光炸开,不是一道,是一圈。像水波一样荡出去,把所有飞针震成碎片。那些乌光还没靠近她,就在空中炸成黑渣,簌簌落下。
紧接着,那根扎在肩上的绿钉也被逼了出来,“啪”地弹进土里,断成两截。
她感觉体内的毒被什么东西往外推。一股热流从心口冲出,沿着经脉猛撞,把青黑的痕迹一路顶回伤口。最后“噗”地一声,黑血从嘴里喷出来,鼻孔也跟着流,滴滴答答落在膝盖前的泥地上。
她趴下了,手还抓着碎片。指尖渗出血,混着金纹,在泥里画出一道歪线。
喘得很厉害。每一次吸气,肺都像在拉风箱。右肩的洞还在流血,可至少不麻了。
她抬起头,盯着西南方向。
那棵歪脖子树底下,泥土开始松动。一个拳头大的机括缓缓升起,表面刻着半个“屠”字,和之前挖到的一样。
她看着,没动。
风从林子那边吹过来,带着湿土和腐叶的味道。
她忽然笑了。
“原来快死的时候,”她喃喃,“连自己都信自己是神仙女儿。”
话音落,体内轻轻一颤。
一缕荒诞仙气悄然凝成,微弱,但确实存在。
她动了动手指,把碎片往怀里塞了塞。
然后,她用左手撑地,一点一点,把身子往上提。
肩膀还在流血,可她站起来了。
她盯着那处新升起的机括,脚步往前挪了一步。
第二步还没落下,脚下泥土突然下陷。
她低头,看见一根细丝从地下穿出,缠住了她的脚踝。
丝线一紧,她整个人被猛地拽起,头朝下倒吊起来。
她悬在半空,头发垂地,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离她脸不到一尺,一张涂满油彩的脸从树后转出来。那人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握着一根黑色摇杆,正冲她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