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把那本发黄的《天机引》抱回了静室,门一关上,她就靠着墙滑坐到地上。碎片贴在胸口,暖得像刚晒过太阳的石头。
她翻开了书,第一页写着“引气入脉,循序而行”。她照着做了,闭眼,深呼吸,试着把体内的金光纹路一点点拉出来。
一开始还好,那些符文像溪水一样缓缓流动。她甚至觉得有点意思,心想这不就跟采药时拨开草叶找根茎差不多嘛。
可当她念到第三句口诀,丹田突然一烫,符文猛地加速,像是被谁踢了一脚的蚂蚁窝,乱成一团。
她想停下,但那股劲已经冲上了手臂,指尖炸出一串金光,啪地打在墙上,留下个焦黑的手印。
“哎哟!”她缩回手,心跳快得像村口那只被狗追的鸡。
她喘了几口气,重新调整姿势,这次放慢节奏,一个字一个字地默念。符文又开始动了,这次稳了些,一圈圈绕着经脉转。
她试着把它们往掌心聚,像小时候捏泥人那样一点点揉。终于,一团指甲盖大小的金光浮在她手心,微微跳动。
“成了?”她咧嘴一笑,“我还挺有天赋。”
她越想越得意,干脆加大了力度,想看看能撑多久。
结果刚一催动,丹田那块地方就像烧开了锅,一股热流轰地炸开。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掀飞出去,后背撞上墙壁,震得整间屋子嗡嗡响。
金光从她身上爆出来,像泼出去的一桶水,四处乱溅。墙皮开始剥落,桌角咔嚓断了半截,悬在空中的光点全炸成了碎星,噼里啪啦往下掉。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几道低喝:“快!布阵!”
几张符纸从门缝塞进来,贴在门槛上,亮起淡蓝的光。绳子一样的灵力从四面八方缠上来,想把金光捆住。可那光太野,一碰就弹开,还把一张符给烧穿了。
姜小葵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按着胸口,碎片烫得几乎拿不住。她张嘴想喊停,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的东西往外冲。
就在她以为屋顶都要塌的时候,一道灰影掠过门口。
大长老站在屋中,袖子一甩,一张符印直接拍进地面。那符没燃,也没亮,可整个屋子的空气瞬间沉了下来,连飞舞的尘埃都定住了。
暴走的金光像是被按了头的野狗,呜咽一声,全被压回她体内。
她瘫坐在地,额头全是汗,手指抖得握不住拳。
大长老低头看了看她,没说话,弯腰捡起一页被吹飞的书页。上面写着:“欲速则滞,强引则伤。”
他轻轻把纸放在她膝盖上。
“你以前逃命,靠的是跑得快。”他说,“现在不用跑了,得学会站住。”
姜小葵低着头,眼眶发热。
“我知道我该练。”她说,“可我怕……怕自己不行。”
“不是不行。”大长老蹲下来,和她平视,“是你太想证明给人看。”
她咬住嘴唇。
“你以为喊一句瞎话能让石头兽趴下,就能立刻变成圣女?”他笑了笑,“那玩意儿连糖葫芦都不如,顶多算个响屁,听着热闹,没啥用。”
姜小葵愣了一下,忍不住抽了下鼻子。
“力量不是比谁嗓门大。”他说,“你体内的东西,不是野马,也不是刀。它是你的一部分,得让它认你,而不是你去抢它的缰绳。”
他伸手,把碎片从她手里拿过来,吹了口气,又放回她掌心。
“它回来找你,不是因为你多厉害。”
“是因为它知道,只有你能带着它走下去。”
说完,他起身走了,门轻轻合上。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
她低头看着那块青铜碎片,表面有些划痕,边缘也不齐,像个被扔过好几次的破铜片。可它一直没坏,也没丢。
她把它贴在胸口,闭上眼睛。
这次没急着念口诀,也没想着要聚多少光。她只是感受着那股暖意,一点一点往下沉。
过了很久,她睁开眼,抬手对着墙壁。
金光再次浮现,这次很小,只有一缕,像风吹动的灯芯。她慢慢把它往前推,推到一半,光晃了两下,散了。
她没急,重新来。
第二次,光多了一点,坚持的时间也长了些。
第三次,她在掌心凝出一颗豆子大的光球,稳稳停住。
她盯着它看了会儿,忽然笑了。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难搞嘛。”
她正想再试一次,门外传来小月的声音:“喂!你还在里面吗?饭都凉了!”
没人应。
她敲了两下门:“不会又炸了吧?”
门开了一条缝,姜小葵探出脑袋,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蹭了点灰。
“没炸。”她说,“就冒了点烟。”
“那你赶紧出来。”小月瞪眼,“执事长老说再不去吃饭,就把你的碗收了当夜壶用。”
“他敢!”姜小葵跨出门槛,“那是我从村里带来的陶碗,摔过十七次都没破!”
“那你更得护着它。”小月拽她胳膊,“走,厨房还有半锅糊粥,趁他们没倒之前抢一口。”
两人一路小跑穿过回廊。
拐角处,姜小葵忽然停下。
她感觉胸口一紧,碎片又开始发烫。
她低头一看,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细小的裂纹,像干涸的河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金光从裂缝里窜出,直奔前方石柱。
轰!
柱子炸开一道口子,碎石飞溅。
小月尖叫一声抱住头。
姜小葵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