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的膝盖压进沙土,右臂发麻,锅铲横在面前,像一道挡不住命运的破篱笆。四个灰袍人围上来,脚步整齐得像是踩着同一个鼓点。
她喘了口气,把小林往上托了托。这小子不轻,压得她肩头发酸,可她不敢松手。门就在背后,金光从裂缝里漏出来,照在她脸上,暖得不像这鬼地方该有的东西。
她低头看了眼袖子里的青铜碎片,它烫得像块刚出炉的铁饼,还在抖,像是急着要干点什么。
“你再不给力,咱们就真成沙包了。”她说。
没人回她。灰袍人不会聊天,也不会笑。
她咬了下舌尖,疼得眼前一花,但脑子清醒了点。然后她把手伸进怀里,把那块破布裹着的碎片掏出来,贴在石门的裂缝上。
碎片一碰石头,整扇门“嗡”地响了一下。她赶紧用锅铲划破手臂,血顺着铲子流下来,滴在门上的符文里。
那些符文动了,像是睡醒的虫子,一节节爬起来,连成一条金线,顺着裂缝往上走。
灰袍人察觉不对,立刻扑上来。
她没躲,反而把碎片按得更紧。血继续流,门上的光越来越亮。
“我说——”她忽然抬头,冲最前面那人咧嘴一笑,“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那人动作顿了一下。
“你们信不信?”
他们不信。不仅不信,还觉得她疯了。
就在这一瞬,碎片猛地一震,一股气从她肚子里窜上来,像是有人往她身体里倒了一碗滚烫的油。那气直冲头顶,又炸开成无数条细流,钻进四肢百骸。
她身上浮出一层金光,像是披了件看不见的铠甲。那铠甲自动分出一半,裹住她背上的小林。
灰袍人扑到跟前,爪子已经快碰到她眼睛。
她抬手就是一铲。
不是砸,是拍。
“啪”一声,那人脑袋歪了半边,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滑下来时脸上的面具裂了道缝。
剩下三个愣了半秒,齐声低吼,身上冒出黑纹,像锁链缠身,速度一下子快了好几倍。
左边那个直扑她咽喉,右边那个抓向她手腕。她往后一仰,锅铲横扫,打中右边那人手肘,骨头发出“咔”的一声。
但她也被左边那人踢中肋骨,整个人撞上门板,闷哼一声,嘴里泛出血腥味。
小林在她背上晃了晃,头歪到一边。
她抹了把嘴,把锅铲换到左手,右手摸出药粉袋,捏了一撮,扬手撒向两人眼睛。
这次不是醒神散,是她在村口杂货铺买的辣椒面加石灰粉,专治不长眼的人。
两人捂脸后退,咳嗽不止。
最后一个灰袍人从背后绕来,速度快得带风。她听到了,但动不了。刚才那一撞让她半边身子发僵,腿软得站不住。
她靠着门,慢慢蹲下去,把小林放平,自己挡在他前面。
锅铲插在地上,她两手握住碎片,贴在胸口。
“我不求你们信我。”她说,“但我自己信。”
话音落下,碎片爆了。
不是炸开,是亮了。金光从她手里冲出去,像太阳从地底升起,瞬间撑满整个通道。空气被撕开一道口子,地面裂出蛛网状的纹路,金光顺着那些纹路往外炸。
灰袍人像被无形的大手抡过,一个接一个飞出去,撞墙、落地、抽搐。
门上的裂缝“轰”地扩大,金光喷涌而出,照得人睁不开眼。
她跪在地上,手还在抖,碎片烫得几乎拿不住。那层金甲也碎了,化成光点,飘在空中,像是夏夜里的萤火。
她喘着气,伸手去拉小林。
还没碰到,身后传来动静。
她回头,看到那扇门正在缓缓合拢。金光在收,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人进去。
她抱起小林,冲过去,在门关死前最后一刻,侧身挤了进去。
门“砰”地合上,把她和外面的世界隔开。
里面是个圆形石室,地面铺着暗红色的砖,墙上刻满了看不懂的字。正中央有个石台,上面空着,像是本来放着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
她放下小林,靠墙坐下,把碎片塞回袖子。它还在发热,但没刚才那么狂躁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有道裂口,是刚才划的,血还没止。
她扯了根布条缠上,抬头打量四周。
石室不大,除了石台,就只有四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嵌着一块铜片,形状和她手里的碎片差不多。
她站起来,走到最近的柱子前,把碎片靠近那块铜片。
“咔。”
一声轻响,碎片自动弹出去,贴在铜片上,严丝合缝。
她愣了下。
另外三根柱子上的铜片也开始发光,像是在回应她这块碎片。
她转身想看看别的柱子,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这才发现,进来之后,她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半。走路发飘,脑袋发沉。
她扶着柱子走到小林身边,蹲下检查他的呼吸。还算平稳,但体温有点高。
她摸出药粉,准备给他喂一点。
刚打开袋子,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你不该来的。”
她猛地抬头。
声音是从石台方向传来的,低沉,沙哑,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
她没动,手里的锅铲却已经举了起来。
“谁?”她问。
没人回答。
石室安静得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
她盯着石台,慢慢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
台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像是用光写出来的:
“持有者死,触碰者亡。”
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她说,“你说的话,我不信。”
那行字闪了闪,消失了。
她把锅铲插回腰间,弯腰背起小林。
“既然来了,那就别怪我拿走点东西。”她说。
她走向第二根柱子,伸手去取那块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