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站起身，在殿内踱步，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李靖求助无门，仇恨刻骨！而哪吒，他剩下的那个天赋异禀的小儿子，或许是为了给两个哥哥报仇，独自去了西海，这才有了‘闹西海’的故事！但他当时再厉害也是个孩子，肯定也险些丧命！”
孙悟空停下脚步，看向杨戬，眼中闪烁着推理的光芒。
“然后，转机来了！李靖肯定是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某种‘机缘’，比如……归顺了某个强大的势力！就如那大祭司一般获得了力量，甚至得以封神！那么……他成神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会是什么？”
不等杨戬啸天开口，她便自问自答，声音斩钉截铁。
“报复！他先是灭了拒绝发兵的纣王，毁了朝歌！为了确保商朝皇家断子绝孙，还找了纣王遗孤去祸乱宫闱，真是好狠毒的心！最后，他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新的力量，杀回了西海！不是简单的报仇，而是……屠戮！就像敖尘说的，整片西海，一个活物都没留下，彻底成了死域！而那个所谓的‘西海神器’，也落到了他的手里！”
孙悟空喘了口气，最后抛出一个更惊人的猜测。
“哪吒后来也成了神，但他成神前的记忆，尤其是关于他两个哥哥真实死因和他自己大闹西海差点送命的记忆，很可能都被李靖用那抢来的神器……洗掉了！”
“李靖真是……好深沉的心机！”
殿内一片寂静。
孙悟空这番抽丝剥茧，将民间传说与残酷真相结合起来的推论，听起来匪夷所思，却又惊人地吻合了所有已知的线索。
时间，人物动机，力量来源和西海覆灭的彻底性，以及哪吒对早年记忆的模糊都吻合。
啸天面露震惊，显然被这个大胆的推论所触动。
杨戬端坐于主位之上，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深邃的黑眸之中暗流汹涌。
孙悟空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五百年前那场血腥阴谋的一扇门。
李靖……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这位看似忠诚耿直，掌天兵大权的托塔天王，其真面目，该是何等的狰狞与可怕。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落在了孙悟空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我记得你从那皇帝一案就对李靖起了疑心，究竟是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于李靖，我是有私心，可那又如何？”
孙悟空理直气壮道，“大抵你还不知道罢？从我取经将将结束那天他便盯上我了。”
“……”
“就因天庭让他招揽我，于是我花果山死了三只猴子，牛魔王还被灭口，真相无处可寻。”
杨戬抬眸，眼神似乎有所触动。
“那日我上天去寻他，他虽话里话外都指向牛魔王，可我又不是傻的。自我从五指山下出来后，术法已与往日大不相同，花果山的结界，凡间妖患更是连个窟窿都搓不出，他却暗示我是牛魔王干的。”
“……”
“可那日我在花果山顶站了一夜，他竟能走进结界找到我……他还有脸问我花果山可好？”
孙悟空金眸眯起，眸中火焰旺盛。
“我的猴子不能白死。牛魔王……我们好歹结拜过，不弄清来龙去脉，我怎么与他的妻子交代！还有……”
孙悟空看向杨戬的黑眸，“若水案，黑林猿猴大概也是他搞的鬼。这二者虽在凡间，用的却非凡术，牛魔王那次明显也是有人助他，寻常神仙不至于借助凡人之力装神弄鬼，可李靖毕竟能干出借狐妖之力残害王室这事，所以……”
“棋局已经开始了。”
杨戬不明意味的一句话将孙悟空打断。
孙悟空明白，无论她是否偏见，都改变不了李靖已在局中。
同样，孙悟空也明白了杨戬的立场。
他信她，即便不用解释那么多。
真君神殿内云雾缭绕，将两人的身影衬得有些朦胧。
杨戬负手立于窗边，望着下方翻涌的云海。
漆黑的目光穿透了时空，仿佛看到了五百年前的烽火与波澜。
孙悟空跳坐在他身后的玉案上晃着腿，金色的眸子里却没了平日的跳脱，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锐利。
“折腾了这么久，绕了这么大一圈。”
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从凡间到西海死地到东海龙宫，再回到这天上……杨戬，你布的这盘棋，总算要见真章了？”
杨戬缓缓转过身，殿内明珠的光线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影。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孙悟空。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黑眸里，不再是冰封的漠然，而是隐现着算无遗策的锋芒与……
一丝唯有在她面前才会流露的近乎并肩而战的认可。
“棋局。”
他低沉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磁性。
“从未结束。之前的种种，不过是清扫棋盘，占据要点。”
他微微停顿，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足以让熟悉他的人心惊的弧度。
“现在，才是真正落子，将军的时候。”
孙悟空看着他，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同样带着野性与了然的笑，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
凌霄宝殿。
仙霭缭绕，瑞气千条。
朝会伊始，并无甚特别之事。
金辉透过九重云纱，洒在玉白雕龙的廊柱上，映得殿内流光溢彩。
仙官们按品阶列队，衣袂飘拂，低语声如同云海深处的微波。
今日朝会，气氛却有些不同以往。
玉帝尚未临朝，众神目光游移，大多悄悄瞟向殿门附近一个此前从未出现过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
一身炽烈如焰的黑金劲装，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姿。
如瀑金发并未仔细绾束，只以一根简单的乌木簪子松松挽起大半，余下几缕垂在肩侧，随着她漫不经心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面容明媚张扬，五官精致得近乎逼人，尤其那双英气十足的眼睛，竟是纯粹的金色，顾盼间神光流转，仿佛蕴藏着两轮灼热的小太阳。
她站没站相，斜倚着一根同样霸气，依旧散发着古朴沉重气息的黑金色铁棒。
满殿神仙谁不认识，那正是当年搅得天地不宁的如意金箍棒。
可这棒子的主人……
“这……这位仙子是何人？怎从未见过？”
一位新晋的仙官低声询问身旁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