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率领的一千零陵轻骑,如同一股钢铁洪流,沿着崎岖的山道向南疾驰。马蹄声碎,卷起漫天烟尘。每个人心中都憋着一股劲,既为可能即将到来的战斗,也为那素未谋面、正被追杀的弱质女流。
“再快一点!”林越不断催促,他的心仿佛已经飞到了那片未知的战场。脑海中,既有对大乔这位历史名媛命运的好奇,更有一种不容退缩的责任感——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斥候不断往返,带来最新的消息。
“报!已发现乔家车队踪迹,就在前方三十里外的落凤坡!他们被约三百江东轻骑咬住了!”
“乔家护卫死伤惨重,车队已被冲散!”
“追兵打着‘凌’字旗号,应是孙权麾下猛将凌统!”
凌统!林越心中一凛,此人勇猛善战,是江东有名的悍将。
“全军听令!丢弃不必要的辎重,全速前进!目标落凤坡,击溃凌统,救下乔小姐!”林越拔出腰间佩剑,向前一指,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凌厉。
落凤坡,名不副实,并非险峻山岭,而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带,杂木丛生。当林越的骑兵风驰电掣般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双目瞬间赤红。
山坡下,一片狼藉。十几辆马车倾覆在地,货物散落一地,更多的是倒毙在地的人和马匹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泥土和枯草。仅存的二三十名乔家护卫,个个带伤,围成一个稀疏的圆圈,死死护着中央一辆华贵却已破损的马车,正与数量远超他们的江东骑兵浴血苦战。那些江东骑兵如同戏弄猎物的狼群,不断发起冲击,消耗着护卫们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生命。
圈中央,马车旁,一名女子持着一柄短剑,傲然而立。她云鬓散乱,衣衫上沾染了尘土与点点血污,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泪水,只有冰冷的恨意与决绝。即使隔得很远,林越也能感受到那股宁折不弯的刚烈之气。那定然就是大乔!
“零陵林越在此!江东鼠辈,安敢欺我荆南之人!杀——!”林越运足中气,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率先策马冲下山坡!
一千养精蓄锐已久的零陵精锐骑兵,如同猛虎下山,以楔形阵狠狠撞入了混乱的江东骑兵侧翼!
人借马势,刀光如雪!
“噗嗤!”“咔嚓!”
利刃切入血肉,骨骼断裂的声音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喊杀与狞笑。零陵骑兵手中的钢刀远比江东骑兵的环首刀更为锋利坚硬,一个照面,便将数十名江东骑兵砍落马下!
凌统正志得意满,眼看就要擒获目标,没想到斜刺里杀出这样一支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的生力军,又听到“林越”之名,心中大惊,急忙勒马转身迎战。
“林越?!你零陵安敢插手我江东之事!”凌统又惊又怒,挺枪便刺。
林越武艺虽非顶尖,但穿越后日日勤练不辍,加之心中一股义愤填膺之气,竟也与凌统硬拼了几招不分胜负。而王统领则如同煞神,径直冲向凌统,刀势沉猛,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应付。
零陵骑兵的突然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乔家残存的护卫们看到援军,精神大振,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与零陵军里应外合。
江东骑兵虽悍勇,但猝不及防之下,又见主将被缠住,阵脚大乱,很快便被分割、包围,死伤惨重。
凌统见事不可为,再缠斗下去恐怕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虚晃一枪,逼退王统领,恨声喝道:“林越!今日之事,我江东记下了!来日必当厚报!撤!”
残余的百余江东骑兵如蒙大赦,跟着凌统,狼狈不堪地向东逃窜而去。
战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战马的悲鸣。
林越勒住马,深吸一口气,压下激荡的气血,跳下马来,走向那辆破损的马车。
乔家的护卫们相互搀扶着,让开一条路,看向林越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马车旁,那名持剑的女子——大乔,依旧站立着,只是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她看着走近的林越,那双明亮的眸子仔细地打量着他,似乎要将他从头到脚看个通透。
“零陵……林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一种天生的清冷与韵律。
“正是在下。”林越拱手,语气尽量温和,“乔小姐受惊了。追兵已退,暂且安全了。”
大乔手中的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林越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入手处,只觉得她身躯轻盈,冰冷,且在微微颤抖。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血腥气的幽香传入鼻尖。
“小姐!”旁边的侍女哭着围了上来。
大乔靠在林越臂弯中,缓了片刻,才挣扎着站直身体,脱离了林越的搀扶,敛衽一礼,姿态依旧优雅,尽管狼狈:“庐江乔玮,多谢林先生救命之恩。此恩……乔玮与乔家,永世不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被她压下。
林越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敬意和怜惜。家破人亡,颠沛流离,还能保持如此风骨,实属不易。
“乔小姐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分内之事。”林越道,“此地不宜久留,凌统虽退,恐有援兵。请小姐随我前往零陵暂避,再从长计议,如何?”
大乔抬起头,望向东方庐江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与恨意,随即化为一片冰冷的坚定。她点了点头:“如今……天下虽大,恐已无乔氏容身之处。唯有……叨扰先生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无处可去的苍凉,和一种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林越的决绝。
林越心中一震,郑重承诺:“乔小姐放心,只要林越在,零陵在,必护小姐周全!”
他立刻下令,救治伤员,收敛乔家遇难者的遗体,就地掩埋。然后,带着大乔和乔家仅存的十余名护卫、侍女,踏上了返回零陵的路途。
一路上,大乔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坐在马车里,只有偶尔望向窗外时,那紧抿的唇角和攥得发白的手指,显露出她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林越也没有过多打扰,只是吩咐手下细心照料。
当零陵城那熟悉的、经过水泥加固后更显巍峨的城墙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大乔终于轻轻掀开了车帘一角,望着那座在夕阳下泛着灰白色光泽的坚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这里,将是她的避难所,还是她命运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