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年的盛夏,在荆北重建的繁忙与零陵深化的静谧中悄然流逝。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周瑜的谋算,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华国看似稳固的版图上,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 江上的幽灵
这一日,自交广满载香料、珍珠和优质木材的十余艘商船,正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准备经湘水转入零陵。船队的主事是大乔麾下得力的掌柜之一,姓陈,常年奔走在这条水路上,对两岸风物颇为熟悉。船队行至巴丘(今湖南岳阳)水域,此处江面开阔,但洲渚密布,水道迂回,向来是水匪出没之地。
“都打起精神!这段水路不太平!”陈掌柜站在船头,高声提醒着各船护卫。华国商队的护卫皆由退役老兵或经过训练的乡勇组成,装备着制式的环首刀和部分弩箭,战斗力不容小觑。
然而,今日的“水匪”却非同寻常。就在船队驶入一处芦苇密布的江湾时,两侧骤然响起尖锐的哨音!数十艘快艇如同离弦之箭,从芦苇荡中冲出!这些快艇体型狭长,速度极快,艇上的“水匪”个个黑衣蒙面,动作矫健,使用的竟是制式的弓弩和长钩,进攻极有章法,绝非寻常乌合之众。
“结阵!防御!”护卫头领厉声大喝,商船上的弩手们纷纷瞄准射击。
但来袭者显然训练有素,他们利用快艇的机动性,避开正面弩箭,迅速贴近商船,抛出飞钩挂住船舷,矫健地攀援而上。短兵相接瞬间爆发!
陈掌柜心中骇然,这些“水匪”的搏杀技巧,分明是精锐水军才有的水准!他一边指挥抵抗,一边命人放出信鸽,向零陵求援。
战斗异常惨烈。华国护卫虽然英勇,但在人数和战术配合上落于下风,加之船队运转不灵,逐渐被分割包围。鲜血染红了甲板,不断有护卫中箭落水。陈掌柜肩头也中了一箭,被亲随死死护在身后。
“撤!放弃货物,分散突围!”眼看大势已去,陈掌柜忍着剧痛下令。
最终,只有三艘受损较轻的商船在部分护卫的拼死掩护下,冲出重围,狼狈向下游逃去。其余船只连同满船货物,尽数被“水匪”俘获或焚毁。江面上漂浮着残骸和尸体,一片狼藉。
二、 零陵的震动
遇袭商船逃回零陵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震动了整个华国高层。这不仅是巨大的经济损失,更是对华国权威的赤裸挑衅!
王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林越面色阴沉地看着战报,上面详细记录了遇袭的经过和损失。
“主公,巴丘水域向来虽有水匪,但绝无此等规模和战力!此次袭击,必是江东水军假扮无疑!”王统领怒不可遏,抱拳请战,“末将愿率水军,扫荡巴丘,为死难弟兄报仇!”
大乔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损失的商队是她一手经营的心血,更重要的是那些罹难的护卫和伙计,许多都是跟随她多年的老人。她强忍着悲痛,分析道:“夫君,周瑜此举,意在疲我经济,扰我民心。若我大军出动报复,正中其下怀,必将引发更大规模冲突,且我水军新练,恐非江东对手。”
陆逊沉吟片刻,出列道:“王将军、夫人所言皆有道理。逊以为,直接兴兵,确非上策。然,若不做反应,彼必以为我华国可欺,袭扰将变本加厉。当以‘有限反击’与‘外交斥责’并举。”
“哦?伯言详细道来。”林越看向他。
“其一,可命我水军精锐,亦扮作商旅或巡逻队,在巴丘乃至夏口附近水域设伏,若遇‘水匪’,则坚决打击,以血还血,让其亦感切肤之痛,不敢再肆意妄为。其二,立刻遣使赴江东,面见孙权,严词斥责其纵容‘水匪’,破坏盟好,要求其严惩凶手,赔偿损失。此举虽未必能让孙权就范,但可占据道义高地,揭露其伪善面目,令其在天下人面前理亏。”
林越听完,缓缓点头。陆逊之策,既有强硬手段维护自身利益,又不至于立刻引发全面战争,且在外交上争取主动,确是老成谋国之见。
“就依伯言之策!”林越拍板,“王统领,挑选熟悉水性的精锐,由你亲自指挥,执行伏击任务,记住,目标是小股、落单的江东伪装船只,务必全歼,不留活口,但要做得干净,让其吃哑巴亏!文姬,立刻起草国书,遣舌辩之士,出使江东!”
“是!”王统领和蔡文姬齐声领命。
三、 荆北的阴霾
就在零陵应对江东袭扰的同时,荆北地区,一股暗流也在悄然滋生。
襄阳城西的一处庄园内,几名身着锦袍、颇具气度的士人正在密室中密谈。为首者名叫蒯良,乃是荆州大族蒯氏的代表人物,其弟蒯越曾为刘表重要谋臣,如今称病不出,观察风向。
“诸位,华国新政,诸位也都看到了。《华律》严苛,动辄触法;科举取士,寒门跻身;如今更要清丈土地,推行所谓的‘官绅一体纳粮’!长此以往,我等士族还有何立锥之地?”蒯良语气沉痛,带着煽动性。
“蒯公所言极是!”另一名士人附和道,“那林越,不过一外来寒门,仗着些许奇技淫巧,侥幸胜了曹操,便欲将我荆襄士族数百年根基连根拔起!岂能容忍!”
“听闻江东孙氏,对其亦深为不满。”又一人压低声音道,“近日市井流传,言林越并非真心匡扶汉室,实乃王莽之辈,欲行篡逆之事……”
这流言,正是江东细作悄然散播的结果,精准地戳中了这些旧士族对失去特权的恐惧和对林越出身的不屑。
“光抱怨无用,需有所行动。”蒯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等可联名上书,以‘体恤民情’‘遵循旧制’为由,请求林越暂缓清丈土地,放宽《华律》对士族约束。若其不允,便可暗中联络各地宗族,消极应对新政,或在赋税、劳役上做些手脚,让其政令不出襄阳!”
“妙计!”几人纷纷赞同,“蒯公牵头,我等必当追随!”
他们并不知道,霍峻麾下的军情司探子,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这些士族的私下串联,一份关于“荆北士族异动”的密报,正快马加鞭送往零陵。
四、 零陵的应对与林越的决心
王统领的报复行动很快取得了效果。一支伪装成运粮船的华国精锐,在巴丘以东水域成功伏击了三艘江东伪装的“水匪”快艇,将其全部击沉,近百名江东水兵葬身鱼腹。消息传回江东,周瑜震怒,却无法公开声张,只能吃下这个暗亏,暂时收敛了大规模袭扰的行动,转而进行更小规模、更隐蔽的破坏。
而出使江东的使者,也在建业受到了孙权的冷遇。孙权矢口否认与“水匪”有关,反诬华国诬陷,并指责华国在边境挑衅。外交斥责虽未取得实际赔偿,但将江东的卑劣行径公之于众的目的已经达到,华国民众对此群情激愤,同仇敌忾之心更甚。
与此同时,关于荆北士族异动的密报也送到了林越的案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林越看着密报,冷笑一声。他早已预料到改革会触及既得利益者的反弹。
“夫君,荆北初定,若对士族逼迫过甚,恐生变乱。”蔡文姬担忧道。
“文姬,我知道你的顾虑。”林越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零陵的万家灯火,“但新政之根,在于公平,在于打破门阀垄断。若因些许阻力便退缩,我们与旧王朝何异?这些士族,享受着民脂民膏,却不愿承担相应的责任,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告诉文聘和霍峻,荆北新政,必须坚定不移地推行下去!清丈土地,势在必行!《华律》面前,人人平等!对于那些联名上书的,可先行安抚,陈明利害,若仍冥顽不灵,暗中阻挠……那就杀鸡儆猴!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还有哪些魑魅魍魉跳出来!”
林越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深知,统一的过程不仅是疆域的整合,更是制度与观念的碰撞。有些壁垒,必须用铁与血来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