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石的商队还在返回零陵的崎岖山路上时,一叶轻舟已沿着湘水逆流而上,抵达了零陵码头。来自江东的使者,带来了小霸王孙策的“问候”。
太守府内,气氛微妙。刘度手持那份帛书,眉头紧锁。信中文辞华丽,先是恭贺零陵大败赵范,赞誉刘度治理有方,随后笔锋一转,提及江东与荆南毗邻,理应和睦,共扶汉室。最后,孙策以“仰慕零陵巧匠”为由,希望能“遣匠数十人,赴零陵学习水泥、弩箭之妙法”,并愿以江东精铁、战船、粮秣作为酬谢。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刘度将帛书拍在案上,怒气上涌。这哪里是学习,分明是巧取豪夺!孙策的野心,天下皆知。
“府君息怒。”林越接过帛书看了看,神色平静,“孙伯符此信,看似无礼,实则试探。他新定江东,根基未稳,北方有陈登、刘勋,西面有黄祖、刘表,此时未必敢轻易西进与我交恶。他此举,一是确实垂涎我技术,二则是探我虚实,看我零陵是强硬难啃的骨头,还是可欺的软柿子。”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回复?”
“既要示强,亦要留有余地。”林越沉吟道,“可回信言:水泥、弩箭乃零陵安身立命之本,关乎郡防,技艺传承自有法度,不便外传。然,我零陵愿与江东永结盟好,互通有无。若孙将军需水泥筑城修堤,我方可限量出售成品;若需利器防身,我零陵良匠亦打造兵甲,可供采购。如此,既回绝其非分之想,又开贸易之门,不至立刻撕破脸皮。”
刘度细细品味,觉得此策老练,既保全了面子和技术,又未将对方彻底推向对立面。“便依此意回复。”
江东使者得到回信,虽未达目的,但见零陵态度不卑不亢,应对得体,也不敢造次,带着回复悻悻而归。
这件事给林越敲响了警钟。孙策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零陵的平静日子恐怕不多了。必须加快南下步伐,在江东势力深入之前,在交州站稳脚跟。
恰在此时,阿石风尘仆仆地归来,带回了交趾之行的详细报告和换回的大量物资。
听完阿石的汇报,林越对交州形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士燮集团对技术的渴望和隐忍的觊觎,交州内部的权力结构,以及高凉地区铁矿的信息,都极为宝贵。
“看来,我们的首要目标,需要调整一下。”林越指着地图上的郁林郡和高凉地区,“郁林郡与零陵接壤,士燮控制力相对较弱,且境内有中小型铁矿。我们应先取郁林,以此为基础,一方面消化吸收,另一方面觊觎高凉富矿!同时,与士燮保持表面上的贸易关系,麻痹其心。”
战略既定,行动立刻提速。
造船工坊在吸收了江东使者带来的些许刺激后,进展明显加快。第一艘按照林越理念改造的内河运输船已经下水试航。它采用了初步的水密隔舱设计,增加了船体稳定性,载重量也比同类船只大了近三成。虽然还远不能用于大规模军事运输,但用于物资补给和人员往来,已显优势。
少年培训班的成果也开始显现。那五名参与过边境测绘的少年,被林越任命为“测绘队”正副队长,开始系统性地对零陵周边,尤其是南向郁林郡的地形、水文、村落分布进行更精确的勘测,绘制出远超这个时代精细度的地图。
同时,林越开始在军中和王统领麾下,物色擅长山地作战、熟悉南方气候的低级军官和悍卒,组建一支精干的先遣营,进行针对性训练,为南下郁林做准备。
资源、情报、人员、工具……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零陵这台机器,在经历了内乱和外敌的考验后,变得更加高效和富有侵略性。它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雏鹰,羽翼渐丰,目光锐利地盯住了南方丰饶的土地。
而林越站在湘水畔,看着那艘新下水的运输船,心中豪情涌动。零陵的舞台对他而言已经太小,南方广袤的天地,才是他知识落地的试验场,也是他实现更大抱负的起点。
江东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催促着他必须更快,更狠。
“郁林……”他轻声念着这个地名,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里即将升起的、属于他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