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与蛊邪相继离场后,喧闹了整整一日的赌协会场终于褪去了巅峰的狂热,如同潮水退去后的沙滩,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数万名观众三三两两地向外散去,有人脚步轻快,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们押注在了蛊邪身上,这场胜利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有人则垂头丧气,踢着脚下的石子,满脸愁容 ,押在黄龙身上的赌注打了水漂,甚至有人押上了半个身家,此刻正愁着如何向家人交代。
“唉,早知道蛊邪会用邪术,我就不押黄龙了!这一下,半年的积蓄全没了!” 一个穿着短打的青年蹲在墙角,双手抓着头发,语气中满是懊悔。
旁边一个提着鸟笼的老者却笑得眯起了眼:“你还是太年轻!赌坛哪有什么公平?谁拳头硬谁就能赢!我早就看出来蛊邪藏着底牌,押他准没错!”
“可黄龙也太可惜了,差一点就凑成青龙了!” 有人忍不住替黄龙惋惜。
“可惜有什么用?赌局只看结果!他输了,我们的钱就没了,管他是不是被邪术暗算!” 另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冷冷说道,眼中只有利益,没有半分同情。
这些议论声混杂在人群的脚步声、吆喝声中,渐渐消散在广州城的街巷里。没人真正关心黄龙的伤势是否严重,也没人在意蛊邪的邪术会带来怎样的反噬 。他们或喜或忧,皆因赌注的输赢,这便是赌坛最现实的模样,利益至上,冷暖自知。
而此时,韩府的马车正平稳地行驶在回府的路上。车厢内,黄龙躺在铺着软垫的担架上,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一丝血色。韩琛坐在一旁,不时探探他的脉搏,眼中满是关切,心中则在盘算着如何更好地保护黄龙,应对接下来三天可能出现的危机。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韩府。韩琛的手下小心翼翼地抬着黄龙,穿过庭院,直奔内院的清净阁楼。 这里远离喧嚣,环境清幽,最适合疗伤。阁楼外,早已安排好的侍女端着热水、药膏等物候在一旁,只待黄龙入住,便随时听候差遣。
将黄龙轻轻放在阁楼的床上后,韩琛遣退了所有手下,只留下两人守在阁楼门外,自己则坐在床边,看着黄龙艰难地想要支撑起身体。
“韩前辈,今日大恩,小子没齿难忘。” 黄龙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无比的坚定,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微微欠身,“他日若有机会,小子必当百倍偿还!若违此誓,必形神俱灭!”
这番话掷地有声,没有丝毫虚伪,字字句句都透着真诚。黄龙知道,若不是韩琛及时喂下护心丹,若不是韩琛力排众议申请延期,他此刻恐怕早已性命难保,更别说还有机会继续寻找母亲的下落。这份恩情,他记在心里,此生不敢或忘。
韩琛闻言,心中一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原本只是出于爱才之心和对赌坛正义的坚守,才出手帮助黄龙,却没想到这个少年不仅天赋异禀,还如此重情重义。能得到这样有潜力的后辈如此郑重的承诺,对他而言,既是为赌坛挖掘了一位未来的栋梁,满足了自己当年 “振兴赌坛,坚守正道” 的初心,也算是结下了一段难得的善缘。
他早已看出,黄龙绝非池中之物,今日的挫折不过是他成长路上的垫脚石,假以时日,这个少年必定能一飞冲天,成为搅动整个赌坛风云的人物。此刻,韩琛心中对黄龙的欣赏,已然转变为对晚辈的疼爱与期许,看向黄龙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和煦与慈爱,如同看待自己的子侄。
“黄小兄弟,不必如此多礼。” 韩琛连忙按住黄龙,不让他起身,“你今日受伤极重,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伤势,炼化护心丹的药力。蛊邪与王德发今日虽胜,却也未必甘心,说不定会狗急跳墙,暗中对你下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阁楼四周,我会让府中数位顶尖高手二十四小时轮流守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绝对不会让人打扰你疗伤。你有任何需求,无论是药材、食物,还是其他帮助,尽管跟侍女说,我会尽力满足。”
黄龙心中一暖,眼眶微微发热。在这陌生的广州城,韩琛的关怀如同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他心中的孤独与不安。他再次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多谢韩前辈…… 大恩不言谢,小子铭记在心。”
韩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好养伤,三日后的麻将大战,还等着你给赌坛一个公道呢。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阁楼,轻轻带上了房门。
走出阁楼后,韩琛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立刻招来府中的四位高手。 这四人皆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一人擅长轻功追踪,一人精通暗器防御,两人则是拳脚高手,曾多次保护韩琛度过危机。
“你们四人,从今日起,轮流守在阁楼四周,寸步不离!” 韩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任何人,无论是府内的下人,还是外来的访客,哪怕是王德发亲自前来,都不得靠近阁楼半步!若有可疑之人试图闯入,无需禀报,直接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 四人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随即迅速分散开来,分别守在阁楼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如同四座铁塔,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不给任何宵小之徒可乘之机。
阁楼内,黄龙听到韩琛离开的脚步声和门外守卫的动静,心中彻底放下心来。他知道,有韩琛的保护,这三天内,他无需担心蛊邪和王德发的暗算,可以专心疗伤。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体内的剧痛,缓缓盘膝坐起身,后背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开始运转 “以静制动” 的内力法门,探查自己的伤势。
一进入内视状态,黄龙便倒吸一口凉气 。伤势之重,远超他的预料,比当年被债主殴打、被哑巴追杀时还要严重数倍。
经脉之中,原本畅通无阻的气流此刻变得滞涩不堪,多处经脉壁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那是被蛊邪的血蛊之力腐蚀后的痕迹。这些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每一次内力流转经过,都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咬经脉。
而识海的情况更是糟糕 ,原本完整的识海,此刻竟崩溃了三分之一,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到处都是破碎的精神力碎片。识海深处,还残留着一股阴邪的血蛊之力,如同跗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残存的精神力,让他的意识时不时出现恍惚。
黄龙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赌协会场的那场对决 ,当时,蛊邪吞下血蛊后,精神力瞬间暴增数十倍,那股恐怖的阴邪之力如同海啸般袭来,瞬间便摧毁了他辛苦凝聚的 “浩然气盾”。无数道黑色的气丝如同毒蛇般渗入他的身体,顺着经脉蔓延,腐蚀着他的血肉;同时,还有一部分血蛊之力从他全身的毛孔涌入,如同潮水般向识海汇聚。
他当时拼尽全力调动全身的精神力抵挡,试图将这股阴邪之力驱逐出去,可血蛊之力太过霸道,如同摧枯拉朽般冲破了他的精神防线,最终导致识海崩溃了三分之一,精神力也几乎枯竭。
“好险……” 黄龙喃喃自语,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一股后怕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席卷全身。这场大战,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一场赌局的胜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此生最危险的一次冒险,差一点就彻底陨落,再也见不到母亲和妹妹,再也无法完成师父的嘱托。
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不再去想那些后怕的画面。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恢复伤势,同时找出破解血蛊之力的方法。虽然他成功拖了三天,蛊邪的实力必然会因反噬大打折扣,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蛊邪只剩五成实力,他也未必能抗衡。
黄龙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再次闭上眼睛,全力运转 “以静制动” 的内力法门。他将心神沉入丹田,引导着护心丹化开的温热药力,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流淌向全身的经脉。
这股药力温和而精纯,所过之处,那些被血蛊之力腐蚀的黑色纹路开始缓缓消退,经脉传来的疼痛感也减轻了几分;同时,一部分药力还顺着精神力的牵引,流入识海,如同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开始修复那些破碎的精神力碎片,让濒临枯竭的精神力渐渐恢复了一丝活力。
阁楼内安静极了,只有黄龙平稳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内力流转的细微声响。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苍白却坚定的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黄龙运转以静制动的内力法门,借助护心丹的药力,缓缓的恢复伤势。
然而黄龙并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悄然的来临,是危险还是机遇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