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钟的路程，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我穿梭在愈发混乱的街道上。
越靠近谢氏总部，异常的景象就越发触目惊心。
不仅仅是人类，连城市本身似乎都在“回声”的污染下扭曲。
路灯的光芒变得忽明忽灭，色彩怪异；建筑物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铁锈味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不得不持续维持着掌心的低频共鸣屏障，那幽蓝色的微光在周身形成一个小小的净土，将试图侵蚀过来的无形低语和扭曲力场隔绝在外。
能量的消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破烂的衣衫，大脑传来一阵阵透支的眩晕感。
但我不能停。
脑海中，守夜人实时传递着前方的情况，冰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紧迫：
“污染浓度持续升高！已检测到物理层面畸变开始出现！”
“部分受影响个体出现攻击性行为，请注意规避！”
“目标（谢予琛）生命体征极不稳定，能量读数剧烈波动，濒临失控临界点！”
穿过最后一条街区，谢氏集团那栋高耸入云的总部大楼终于出现在眼前。
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以大楼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仿佛化为了一个诡异的领域。
暗红色的、如同血浆般粘稠的能量雾霭笼罩着这片区域，雾气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影在挣扎、嘶吼。
地面龟裂，爬满了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破碎的玻璃、翻倒的车辆、以及一些……形态开始发生异变的动植物，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警方的封锁线设立在领域之外，但无人敢轻易踏入。
荷枪实弹的士兵和穿着特殊防护服的人员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惧和茫然。
普通的武器和手段，对这种源于高维精神的污染，几乎毫无作用。
谢予琛，就站在那栋大楼顶层的破碎窗口前。
隔着浓稠的暗红雾霭，我依然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不再是那个冰冷、掌控一切的谢氏总裁。
他像一尊破碎的神像，被自身暴走的力量和“回声”的恶意缠绕、撕扯。
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触手般从他体内伸出，疯狂地舞动，抽取着周围的一切生机与理智，又将其转化为更浓郁的污染扩散出去。
他低着头，长发凌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夹杂着无边痛苦的疯狂意念。
他正在被吞噬，也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屏障能量剩余23%……预计最多维持3分钟……”守夜人发出警告。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残余的能量疯狂注入屏障，猛地冲破了外围混乱的人群和警戒线，踏入了那片暗红色的污染领域！
“嗡——！”
踏入的瞬间，如同坠入冰窟与岩浆的混合体！
无数疯狂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如同钢针般刺向我的大脑，试图钻入我的意识深处！
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看到了无数扭曲的怪物、逝去的亲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低频共鸣屏障剧烈波动，幽蓝色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坚守意识！屏蔽杂念！目标在前方70米，大楼入口！”守夜人的声音如同警钟在我脑海敲响。
我咬紧牙关，甚至咬破了舌尖，利用剧痛来保持清醒。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谢婉清影像中那清澈而悲伤的眼神，回想着她最后的嘱托。
这成了我在此刻炼狱中，唯一的精神锚点。
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能量消耗，我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艰难地朝着大楼入口冲去。
沿途，一些被深度污染、形态开始异变的人影嚎叫着向我扑来，但在触碰到我周身那摇摇欲坠的幽蓝屏障时，都被一股柔和而坚定的力量弹开，发出痛苦的嘶鸣。
终于，我冲进了大楼内部。
这里的情况比外面更加糟糕。
电力系统似乎完全瘫痪，只有应急灯提供着微弱而诡异的光源。
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在墙壁和地面上流淌。
曾经奢华的前厅一片狼藉，到处是倒塌的装饰和破碎的家具。
空气中回荡着员工们惊恐的哭喊和……某种非人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呓语。
我没有停留，沿着安全通道，朝着顶楼发疯似的狂奔。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屏障的能量在飞速消耗。
“屏障能量剩余7%……2%……即将崩溃！”
在我踏上最后一段楼梯，通往顶层总裁办公室的厚重双开门近在咫尺时，掌心的幽蓝光芒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
屏障，消失了。
几乎在屏障消失的同一瞬间，海啸般的精神污染和扭曲力场朝我汹涌而来！
“啊——！”我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
无数混乱的、充满恶意的信息和影像强行灌入我的意识！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旋转，谢予琛那充满痛苦和毁灭气息的精神力量，如同实质的重压，要将我碾碎！
我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如同坠入无边黑暗……
不行……不能在这里倒下……
谢婉清……
阿琛……
停下来……
就在我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刹那——
“检测到载体精神临界点！强制启动最终应急协议：‘母亲的回响’！”
守夜人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
一股与我自身能量截然不同的、温暖而磅礴的力量，突兀地从我意识深处涌现！那感觉……仿佛是谢婉清残留的意志，被守夜人以某种方式激活了！
这股温暖的力量迅速流遍我的全身，暂时驱散了那刺骨的冰冷和混乱。
我的视线重新聚焦，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外界恐怖的污染，但内心却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我抬起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已经被暗红色能量腐蚀得斑驳不堪的双开门。
门内，就是风暴的中心。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起身体，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办公室内，已是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洗礼过。文件、电子设备、家具的碎片铺满了地面。
而在房间的中央，谢予琛悬浮在半空中，周身被浓郁得化不开的暗红色能量彻底包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
那能量如同心脏般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向外扩散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空间的暗红色波纹。
他感受到了我的闯入，那团暗红色能量剧烈地翻涌起来，一个混合了他原本声线、“回声”的扭曲杂音以及无尽痛苦的咆哮，直接在我脑海炸响：
“滚——出——去——！！！”
伴随着这声咆哮，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如同巨锤般朝我轰来！
躲不开！挡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意识深处那股属于谢婉清的温暖力量，自发地在我身前凝聚，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几乎透明的女性虚影——正是谢婉清的模样！
虚影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毁灭性的冲击，也仿佛要拥抱她那痛苦的儿子。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足以摧毁一切的暗红色能量冲击，在接触到虚影的瞬间，仿佛冰雪遇上了暖阳，竟骤然停滞，然后……开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消散。
悬浮在半空的谢予琛，猛地一震！
包裹着他的暗红色能量剧烈地扭曲、翻滚，仿佛内部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他抬起头，透过那浓郁的能量，我再一次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不再是纯粹的猩红与疯狂。
在那深处，一丝属于他本人的、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难以置信的痛苦，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艰难地透了出来。
他看到了那个虚影。
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妈……妈……？”一个沙哑的、带着哭腔的、仿佛来自遥远童年的声音，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部分，露出了他苍白而布满痛苦裂痕的脸。
他看着我身前那逐渐淡去的虚影，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无措和渴望。
机会！
我用尽此刻全部的意志力和体内残存的、与谢婉清力量共鸣的“起源”能量，朝着他，喊出了那句他母亲最后的嘱托，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
“谢予琛！你母亲让我告诉你——”
“她从未后悔生下你！”
“但是——对不起！”
“停下来——！！！”
“停……下……来……？”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中的疯狂与痛苦如同碎裂的玻璃般，寸寸剥落，露出了底下那片荒芜了二十多年的、真实的、血淋淋的伤口。
暗红色的能量不再扩张，反而开始以他为中心，剧烈地、不稳定地向内收缩、坍塌！
是醒悟？还是……更彻底的毁灭前兆？
我紧张地看着他，感受着周围空间那极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他猛地抱住了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仿佛将灵魂都呕出来的痛苦长嚎！
“啊——！！！！！！！”
下一章预告： 谢予琛在母亲遗言的精神冲击下，是会彻底清醒，还是走向最终崩溃？剧烈坍塌的污染能量将引发何种后果？姜时安耗尽力量后，又将如何面对这未知的结局？而这场波及全城的巨大危机，是否真的能就此平息？第一百一十八章：《崩溃与新生，与未尽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