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叙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薄铁皮柜门。
里面空间狭小,堆着一些废弃的抹布和空罐子。她粗暴地将那些杂物扒拉出来,然后不顾一切地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受惊的蜗牛,艰难地把自己塞进了那个仅能勉强容纳她一个人的黑暗空间里。
“砰!”她反手用力拉上了柜门。
隔绝。
瞬间整个世界被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吞没。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喘息声,以及魂冢能量核心因枯竭而发出的微弱、断续的嗡鸣。灰尘的味道有些呛人,铁皮柜壁的冰冷透过薄薄的校服传递到皮肤上。
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狭窄中,温叙却奇异地感觉到了安心。
没有碓冰洞悉一切的眼睛。
没有龙充满失望和怒火的凝视。
没有任务的压迫,没有需要伪装的“兵藤葵”……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黑暗,只有狭窄,只有她自己,以及这具即将崩溃的躯壳。
温叙把自己蜷缩得更紧,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无声地浸湿了衣袖。不是因为悲伤,更像是压力和恐惧得到短暂宣泄后的生理反应。
在这片狭小又黑暗、散发着灰尘味的绝对空间里,她不再是背负着沉重任务的代行者,不再是需要扮演“兵藤葵”的演员,不再是碓冰拓海想要解剖的“收藏品”,也不再是让真田龙失望愤怒的温叙。
她只是一个精疲力竭的存在。
魂冢能量的枯竭感越来越强,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温叙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短暂而虚幻的“安全”里,仿佛只要躲在这里,外面的一切纷扰、压力、愤怒和诱惑,就都与她无关了。
她只想这样一直躲下去。
“……找到你了。”
冰冷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狠狠刺穿了温叙最后一点虚幻的安宁。
恐惧几乎要将她的心脏捏爆!她僵在黑暗的角落里,魂冢能量核心发出濒临崩溃的尖锐哀鸣,视野彻底被黑暗和恐惧占据。
下一秒,那只大手猛地发力!
“嘎吱——!!!”
金属撕裂声刺破死寂,那扇薄薄的铁皮柜门如同纸糊的玩具,被一股蛮力硬生生从铰链处撕扯下来!刺眼的光线如同利剑,瞬间刺入温叙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
真田龙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堵在豁开的柜门前。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狭窄通道的光线,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一双黑眸就好像两点地狱的寒星,死死锁定在蜷缩在柜子深处的温叙身上。
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狭小杂物间的温度骤降至冰点!空气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连飞舞的尘埃都仿佛被冻结了。
温叙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她想把自己缩得更小,最好彻底消失,但在这绝对的威压和无处可逃的狭小空间里,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真田龙没有立刻动手把她揪出来。
他就那样站着,堵着门,用那双眼睛,无声地审判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温叙能感觉到魂冢能量枯竭带来的麻木感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压力和恐惧下摇摇欲坠。
就在温叙以为自己要被这无声的怒火和冰冷的视线彻底冻结且碾碎时,龙紧抿的唇,轻微地动了一下。
“……能量。” 一个压抑着狂怒的词语,如同冰珠砸落地面。
温叙猛地一颤,惊惶地抬眼看向他。
真田龙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魂冢核心的波动。她此刻的虚弱和濒临停摆的状态,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那翻腾的怒火,在触及她这份真实的脆弱时,如同被投入了冰水,骤然间凝滞了。
复杂的神色在真田龙眼中飞快闪过——愤怒、失望依旧在燃烧,但其中却骤然混杂进了惊愕,以及更深沉的痛楚。
就在这片死寂中,真田龙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跑什么。”
这三个字砸下来,让温叙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盯着温叙,那双黑眸深处翻涌着温叙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句叹息般的话语:“……我又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温叙紧绷到极致的心防。所有的恐惧、委屈、愧疚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看着逆光中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看着他额角因为压抑情绪而微微凸起的青筋,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她哽咽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绝望的歉意,“对不起,龙……我不是故意要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那么生气。我脑子很乱,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像只要看不见,就不用立刻面对……面对你可能会彻底讨厌我的事实。”
真田龙紧握的拳头,强行压抑着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角落,哭得像个迷路孩子一样的温叙,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松动了一丝。
他站在那里,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良久,龙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以前也是这样。”
温叙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她抬起脸,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嗯?”
真田龙的目光透过她此刻的狼狈,看到了更久远的过去:
“你在学校长椅上睡着的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温叙愣住了,连哭泣都忘了。
她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颤声说:“你……竟然还记得?”
“葵?!真田?!你们在哪里?!葵!你没事吧?!” 是美咲的声音,她显然摆脱了混乱的现场,循着动静找过来了。
美咲的呼喊成功拉回了真田龙的注意力,他眼中复杂的情绪瞬间收敛。
他不再犹豫,猛地俯身。
温叙以为他要动手把她拽出来。
一只滚烫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冰冷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