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标很明确:一个像样的剑道场。
真田龙深知,空有这具力量爆炸的身体是不够的。面对可能的冲突,技巧、经验和一种能融入这个世界的“合理”战斗方式至关重要,他不想只依靠蛮力,那太容易暴露异常。
剑道是他熟悉的领域,是能最大限度发挥他身体优势,又能契合他灵魂深处某种“道”的选择。
他用工地赚来的钱,支付了一个口碑不错的传统剑道场的入门学费和护具费用。
道场里,木刀撞击的脆响,练习者中气十足的呼喝,汗水蒸腾的气息……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久违“活着”的实感。他换上素色的剑道服,戴上护具,握紧木刀——道场提供的标准练习刀对他来说甚至有些轻了。
他学得极快。这具身体的反应速度、力量控制、耐力都远超常人。但真田龙刻意压制着,不让自己的表现过于惊世骇俗。他像一个沉默而刻苦的初学者,从最基础的素振开始,一丝不苟地重复着每一个动作,任由汗水沿着刚毅的下颌线滴落。
他观察着教练的示范,揣摩着其他学员的动作,将守冢者战斗本能,一点点融入这个世界的剑道框架之中。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格挡,每一次步伐移动,都带着虔诚的专注。
这不仅是为了掌握技艺,更是为了找回一种在陌生世界里掌控力量的安心感,为了能更好地成为温叙背后的壁垒。
深夜,当温叙揉着因魂冢能量透支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放下笔时,真田龙往往也带着一身尘土混合着汗水的气息,或者淡淡的木刀和道场地板的木质气味,悄然回到房间。
温叙有时会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工装裤上难以洗净的泥点,看到他指关节上新增的细小擦伤,看到他虽然疲惫但眼神却愈发沉凝锐利。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偶尔在他回家的时候会低低地说一句:“辛苦了。”
真田龙也只是沉默地点头,将她散落在地上的参考书捡起,整齐地码放好,或者检查一下窗户是否关严。他会拿起温叙做完的模拟试卷,认真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以及那些被红笔圈改的痕迹,仿佛能从中读出她消耗了多少魂冢能量,承受了多少精神上的煎熬。
他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看着她因长时间握笔而有些僵硬的手指,看着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他胸腔里那颗强健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一种沉重而尖锐的痛楚。
这痛楚提醒着他,她的“死亡”,也鞭策着他必须更快、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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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无数次模拟测试的成绩从惨不忍睹到堪堪及格,再到稳定在优秀线之上后,有了把握之后,一场星华高中的跳级考试安排妥当。
考试当天,温叙穿着兵藤葵日常的女装校服,在真田龙沉默的护送下,走向那个决定她是否能更快接近“地狱”中心的考场。
她步伐平稳,脸上挂着略带骄纵的自信笑容。只有真田龙能看到,她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指尖冰凉,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魂冢能量因长期透支而变得不稳定带来的生理反应。
真田龙站在考场外的走廊阴影里,身姿挺拔如松。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裤和一件简单的深色t恤,与周围精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指节在口袋里悄然握紧。
他无法替她考试,只能在这里,用自己全部的存在感,为她隔开外界可能的干扰,并在心中一遍遍重复那个早已刻入灵魂的誓言。
无论她是以“兵藤葵”的身份踏入高中,还是再次坠入更深的绝望。他这具用她的“死亡”换来、充满力量的身体,都将为她而战,即使这战场是少女漫画的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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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华高中部那间用作临时考场的教室门终于打开,混杂着紧张、疲惫和尘埃的空气涌了出来。
温叙混在其他考生中走出,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脸上精心涂抹的粉底,试图掩盖那非人的苍白,但在明亮的走廊灯光下,依旧透出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瓷器般的质感。
为了这次至关重要的考试,她甚至“优化”了兵藤葵的女装——在原本就合身的女式水手服下,谨慎地增加了一点胸垫,让少女的曲线轮廓更加自然流畅,减少被怀疑性别的风险。
金色的假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别着可爱的草莓发卡,配上她此刻苍白虚弱却强撑平静的表情,活脱脱一个努力过度、身体孱弱的美少女。
可身体的透支是骗不了人的。
魂冢能量在高度集中的考试中几乎被榨干,维持基础生理运转都显得岌岌可危。
视野边缘不断闪烁着细碎的黑点,耳鸣嗡嗡作响,她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脚下猛地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倒在地板上。
就在她的膝盖即将触地的瞬间,一只沉稳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肘。动作极快,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
真田龙不知何时已从走廊的阴影里闪身到了她身边。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瞬间隔绝了走廊里其他考生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身上还带着工地劳作后尚未完全散去的尘土气息,混合着淡淡汗水味,与温叙身上甜腻的粉底香气格格不入。
“……” 温叙想开口说“没事”,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真田龙的眼神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扶住的手臂纤细得惊人,透过薄薄的水手服布料,传递过来的体温低得让他心惊,甚至比在胡桃泽梅身体里时更加冰冷。
她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凋零的叶子。
刚才那一下踉跄,更是让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太清楚这具躯壳的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