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绝对的虚无。
林骁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沉浮。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微尘,被抛入了一个连“空”本身都不存在的境地。
那股将他拖入此地的恐怖意志,在吞噬他之后,似乎就消失了,将他丢在这片混沌中,任其自生自灭。但林骁能感觉到,一双冰冷、漠然、却又带着一丝好奇的眼睛,正在这片混沌的深处,注视着他。
“这里…是哪里?”林骁的意念在虚无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却发现银光与紫电都陷入了死寂,仿佛被这片绝对的虚无所压制、同化。他的身体也感觉不到存在,只剩下最纯粹的意识。
绝望吗?不。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林骁的心志早已坚如磐石。他冷静下来,不再徒劳地挣扎,而是将全部的意识集中起来,向内探索。
他回忆起艾尔文长老的话,回忆起“终焉之歌”的悲怆,回忆起卡修斯守护者的牺牲…也回忆起苏晚的泪水,铁砧的怒吼,鹰眼队长最后的背影…
“我的意志…因何而存在?”
“是为了毁灭?还是为了守护?”
“秩序与混乱…真的是绝对的对立吗?”
一个个问题,在他的意识核心中碰撞、激荡。在这片剥离了一切外在干扰的绝对混沌中,他反而能更清晰地审视自己的内心,审视自己力量的本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混沌深处,那双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波动,穿透了无尽的虚无,传入了林骁的意识。这波动中,蕴含着无数文明兴衰的碎片,星辰生灭的轨迹,以及…一种…超越了简单秩序与混乱对立的…更加本源的…“存在”与“变化”的法则…
这波动,并非来自那个恐怖的意志,而是…这片混沌本身所蕴含的…最古老的“记忆”残响?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思考,周围的混沌开始缓缓流动、变幻。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景象,开始在他意识中闪现——
他“看”到宇宙初开时的奇点爆炸,物质与能量的狂乱奔流…
他“看”到第一颗恒星的点燃,生命的种子在极端环境中顽强萌发…
他“看”到辉煌文明的崛起与陨落,英雄的赞歌与凡人的悲泣…
他“看”到秩序建立时的伟岸,也看到秩序僵化后的腐朽…
他“看”到毁灭降临时的恐怖,也看到毁灭之后新生的希望…
这些景象并非简单的画面,而是蕴含着相应时代最本质的法则碎片与情感烙印。它们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骁的意识,考验着他的理解与承受能力。
这…是一场试炼?是那个恐怖意志的考验?还是这片“混沌心域”自身的筛选机制?
林骁不再抗拒,而是敞开心扉,主动去感受、去理解这些法则碎片。他不再执着于“秩序”与“毁灭”的二元对立,而是尝试去触摸那背后更本质的——“存在之基”与“变化之律”。
秩序,是存在的一种相对稳定的形态;毁灭,是形态向另一种形态转化的剧烈过程。两者并非敌人,而是宇宙这曲宏大乐章中,交替出现的不同音符。真正的关键,不在于固守某种形态,或者追求彻底的虚无,而在于…理解变化的规律,并在变化中,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存在”本身的价值。
随着他的感悟加深,他体内死寂的银光与紫电,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银光不再冰冷刻板,而是多了一丝包容与韧性;紫电不再纯粹暴戾,而是多了一丝破而后立的决绝与新生之力。两种力量的核心深处,一丝更加混沌、却更加本源的金色光芒,开始悄然孕育…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林骁的意识从无尽的法则碎片与情感烙印中缓缓浮起时,他感觉自己的“视野”变得完全不同了。他依然身处这片混沌,但他不再感到恐惧与排斥,反而有了一种…如同回到母体般的奇异安宁感。
那双 silent 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终于,一个古老、沧桑、不带任何感情,却又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重量的意念,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汝…看到了什么?”
林骁的意念平静地回应:“我看到了…存在本身,以及…变化永恒。”
“汝…欲求何物?”
“我欲求…在变化中,守护我所珍视的存在之价值。”
“即使…价值终将逝去?即使…守护终成虚妄?”
“存在过,挣扎过,守护过…其过程本身,即是价值。虚妄与否,不由结局判定。”
长久的沉默。
然后,那股恐怖的意志,缓缓地…退去了。没有赞许,没有否定,只是…不再阻拦。
笼罩着林骁意识的混沌,开始缓缓消散。他重新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感觉到了体内那两股已然蜕变、隐隐融合的力量。
光芒,再次映入眼帘。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 由无数破碎星辰和凝固的历史片段构成的、荒芜而宏大的废墟平原上。天空是暗红色的,悬挂着三颗大小不一的、散发着死寂光芒的恒星残骸。
这里,不再是那片绝对的混沌心域,但显然,也绝非正常的宇宙空间。
这里,是“绝对黑暗区”的内部?是那个恐怖存在的…“领域”?
而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座由苍白骨骼和黑色晶石堆砌而成的、造型诡异的巨大王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但林骁能感觉到,刚才那个与他对话的意志,其源头…似乎就在那王座之中,或者…与这片废墟领域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