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是被指甲刮擦金属的锐响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陈年霉味钻进鼻腔，视线里是斑驳脱落的墙皮，头顶悬着一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每闪烁一次，就把周围的阴影割得支离破碎。这不是他租的那间 15 平米出租屋 —— 没有堆积的设计稿，没有窗台上那盆快枯死的绿萝，只有身下硬邦邦的折叠椅，和手里攥着的一张泛着油光的纸片。
纸片是电影票，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票面上没有影院名称，没有放映时间，只有一行暗红色的印刷体：《午夜病房》，放映厅：3，座位：13，以及最下方一行小字，像是用血写的一样刺眼：本场次为 “生存场”，观众需全程遵守剧情，违反者将被 “院线” 回收。
“回收？什么意思？” 林野下意识捏紧了票根，指腹传来粗糙的质感，耳边的刮擦声还在响，像是有人在门外用指甲抠着铁皮。他环顾四周，这是个狭窄的房间，三面墙摆满了落灰的医疗器械，第四面墙是紧闭的铁门，刮擦声正是从门后传来的。
“醒了就赶紧起来，别磨蹭。” 一个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林野转头，才发现房间角落里还坐着两个人。说话的是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女人，脸埋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巴；她身边坐着个戴眼镜的男生，手指死死绞着同样一张电影票，脸色白得像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铁门，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是哪儿？你们是谁？” 林野站起身，折叠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了 —— 不再是睡前穿的睡衣，而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病号服，左胸别着个塑料牌，上面写着 “7 号床，林野”。
“别问没用的，” 连帽衫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你能拿到这张票，就说明已经被‘深渊院线’选中了。现在我们三个，都是这场《午夜病房》的‘观众’。” 她指了指男生，“他叫陈默，上一场活下来的‘老观众’，我叫苏姐，这是我的第二场。”
“活下来？” 林野心脏猛地一沉，“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普通的电影？”
陈默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比你想的更糟…… 上一场我在《荒村客栈》，有个大哥没按剧情走，想跑出去找出口，结果……” 他突然停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双手抱住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苏姐冷冷地打断他：“别吓新人，先把规则说清楚。” 她走到林野面前，语速极快：“第一，放映开始后，我们必须按照‘场记’提示的剧情行动，不能脱离角色；第二，电影里的‘鬼怪’是真的，它们能看到我们，但我们不能主动招惹；第三，找到藏在剧情里的‘生路线索’，撑到电影结束，就算活下来，否则……”
她没说完，但林野已经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回收”，就是死亡。
就在这时，白炽灯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林野手里的电影票开始发光，暗红色的光芒映亮了票面，原本空白的 “放映时间” 栏，缓缓浮现出一行数字：00:00:00。
铁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股刺骨的冷风灌进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女人哭声。黑暗的走廊里，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走廊尽头有一间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剧情开始了，” 苏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紧绷，“我们现在是这间医院的病人，12 点后，要去走廊尽头的病房，给‘护士长’送换药盘 —— 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回头。”
林野攥着发烫的票根，跟着苏姐和陈默走出房间，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与远处的哭声、水滴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催命的哀乐。他不敢回头，只能盯着前面苏姐的背影，每走一步，都觉得有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自己，那目光冰冷、黏腻，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后颈。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越来越近，女人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像是就在耳边。林野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他突然想起票根上的座位号 ——13，那个被视作不祥的数字。
苏姐停下脚步，从墙角拿起一个蒙着白布的换药盘，递给林野：“该你了，按剧情，这一轮是 7 号床送换药盘。记住，进去后只说‘护士长，换药’，别多问，别多看。”
林野接过换药盘，白布下的金属器械硌得他手心发疼。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一盏床头灯亮着，照在病床上。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床边。水滴声是从床头的输液架上传来的，一根空了的输液管在摇晃，管口滴下的不是药水，而是暗红色的液体，落在地面的搪瓷盆里，发出 “嘀嗒、嘀嗒” 的声响。
“护士长，换药。” 林野按照苏姐的嘱咐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床上的人没有动，只有长发轻轻晃动。林野站在原地，不敢抬头，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手心的汗已经浸湿了换药盘的白布。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林野猛地抬头，看到床上的人坐了起来 —— 那根本不是什么护士长，而是一个没有脸的女人，脖子以上一片空白，只有鲜血从 “脸” 的位置不断往下流，浸湿了白色的病号服。她的手像冰一样冷，指甲又尖又长，正一点点掐进林野的手腕。
“我的脸…… 你看到了吗？” 没有脸的女人开口，声音像是无数根针在刺林野的耳膜，“帮我找找我的脸，好不好？”
林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尖叫，想挣脱，却发现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的另一只手，朝着他的脸伸过来。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电影票突然剧烈发烫，一行暗红色的字在票面上闪现：触发剧情分支，回答 “我帮你找”，即可获得线索 “脸的位置”。
林野几乎是凭着本能开口：“我…… 我帮你找。”
女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冰冷的触感从手腕上消失。她缓缓躺下，重新盖好被子，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它在…… 镜子里。”
病房门 “砰” 地一声关上，林野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到了墙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低头看向电影票，刚才的提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字：生路线索 1\/3 已获取，剩余时间：118 分钟。
走廊里传来陈默的惊叫声，林野猛地推开门，看到苏姐正拉着陈默往回跑，而他们身后的黑暗里，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正追过来，黑影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刀，刀刃在昏黄的壁灯下闪着寒光。
“快跑！” 苏姐冲林野大喊，“‘夜班医生’出来了，被他追上就完了！”
林野不敢多想，转身跟着他们往回跑，脚步声、手术刀划破空气的 “咻咻” 声、黑影的嘶吼声，在走廊里交织成一片，而他手里的电影票，还在隐隐发烫，像是在提醒他 —— 这场 “电影”，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