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可他留下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冰的钉子,一根根凿进何粥粥的心里。
“血脉特殊……”
“占有欲会加剧……”
“最终可能会伤害你……”
“离开才是明智之举……”
这些词语在她脑中疯狂盘旋、碰撞,与周浅近日来的种种行为严丝合缝地对上——那不容置疑的行程报备,那因男性同事而起的激烈反应,那晚在地下车库近乎偏执的禁锢和宣告……
一股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般从心底最深处漫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她。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指尖冰凉,才发现自己竟在微微发抖。
不是没有察觉周浅的异常,只是先前她或将其归因于富豪的古怪脾气,或自欺欺人地理解为某种过分“在乎”的表现。可族叔的话,撕开了那层朦胧的纱,将一种更黑暗、更不可控的可能性,血淋淋地摆在了她面前。
如果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呢?
如果周浅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强势男人的占有欲,而是某种源自血脉的、会不断滋长膨胀的偏执本能呢?
那她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如同在悬崖边漫步,脚下看似坚固的岩石,随时可能崩塌?
她想起周浅偶尔看向她时,那双深邃眼眸里一闪而过的、让她心悸的暗涌。以前她觉得那是情绪,现在想来,那会不会就是族叔口中“不稳定力量”的征兆?
寒意顺着脊椎骨节节攀升。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周浅给予她的,或许并非仅仅是奢华的物质和令人窒息的掌控,还可能伴随着无法预估的危险。
那个华丽的牢笼,可能不仅是束缚,更是一个潜在的、会伤人的陷阱。
动摇,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她一直告诉自己,忍耐是为了那份丰厚的报酬,是为了缓解家庭的经济压力。可如果代价可能是无法挽回的伤害呢?钱固然重要,但有什么比安全和自由更重要?
她是否真的要继续留在这个男人身边,赌一个未知的、听起来极其危险的未来?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叔叔的这句话,反复她耳边回响。
她来自普通家庭,凭借努力和天赋在设计领域挣扎向上,最大的烦恼是客户的苛刻和生活的琐碎。而周浅,身处云端,掌控着商业帝国,背后还可能隐藏着她无法理解的、属于另一个维度的秘密和危险。
他们之间的鸿沟,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要可怕。
何粥粥失魂落魄地走回公寓楼下,陈司机依旧沉默地等候在那里。坐进车里,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却只觉得那些光芒虚幻而不真实,仿佛隔着一层冰冷的毛玻璃。
回到顶层公寓,里面依旧一片死寂。周浅大概还在公司,或者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何粥粥没有开灯,摸索着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全景,繁华得如同星河倾泻。可她站在这里,却只觉得高处不胜寒,一种巨大的孤独和恐惧将她紧紧包裹。
她低头,看着玻璃倒影中自己模糊的身影,以及颈间那枚闪烁着幽光的粉钻。
这枚钻石,曾经在拍卖会上引来无数艳羡,此刻却像一道冰冷的枷锁,一个危险的标记。
她真的……还要继续戴着它吗?
她真的……还要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吗?
恐惧和动摇,像两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前方的路,似乎布满了迷雾和荆棘,每踏出一步,都可能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