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如同一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李白的喉咙。刹那间,他全身的汗毛倒竖,【致命威胁!多重锁定!规避空间不足!】系统的警报在他脑中疯狂炸响。这攻击比昨夜雨巷的刺杀更加密集,比诗碑林的伏击更加刁钻,力量更是远超寻常弓弩。
退?身后是罡风呼啸、吞噬一切的深渊。
进?飞索巨网将前路封得严严实实。硬抗?
凡铁长剑根本难以抵挡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一旦硬接,很可能剑毁人亡。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半分犹豫。
“云霞步——起!”
李白口中低喝,那声音如同惊雷在胸腔炸开。他毫无保留地将家传轻身术与《云霞引》心法催动到极致。丹田内残存的真气如沸水般奔涌,迅速灌注到双腿经脉之中。他脚下踩在湿滑欲滴、布满苔藓的石梁上,身形不再追求直线前进,而是瞬间变得飘忽不定,宛如被狂风吹拂的流云。
他左脚尖在石梁边缘轻轻一点,身形仿佛失去了重量,向右前方斜掠而去。三道贴地射来的飞索擦着他的脚底板钉入石梁,碎石飞溅。
还未等身形落稳,脑后恶风骤起。
他腰肢如同无骨一般猛地一折,上半身几乎与石梁平行,一根从头顶噬下的飞索带着刺骨寒意,贴着他的鼻尖掠过。倒钩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紧接着,他足尖再次发力,身形如同陀螺般在原地急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左右两侧同时袭来的三道乌光。衣袂被尖锐的倒钩划破,发出刺耳的裂帛之声,布片纷纷扬扬地飘落。
每一次闪避都险象环生,每一次转折都精妙到了极点。李白的身形在狭窄的石梁上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幻影,在飞索交织的死亡缝隙中艰难地穿梭着。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精神高度集中,几乎将身体的每一分潜能都压榨了出来。
玄真子眼角余光扫过,暗自点头:此子根基扎实,应变迅捷,远超同辈。这云霞步已深得“缥缈无定”之精髓,隐隐触摸到了“意”的门槛。但这机关绝非寻常!飞索力道刚猛、轨迹诡变、配合精妙,远超“悬空锁链阵”的常规威力。
是“画皮鬼”渗透了外门操纵弟子?
还是……有更深的黑手在推动?
他手中拂尘看似随意挥洒,道道青蒙蒙剑气精准点出,将射向自己以及可能波及李白的部分飞索凌空击碎,铁屑如雨般落下。但他始终留有余力,并未全力清场,目光锐利如鹰,显然在观察李白的极限与这机关的破绽,更在等待那潜藏的操控者露出马脚。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声响起。
一根飞索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从李白左后下方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斜射而上。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正是李白身形刚刚向右前方闪避了三道正面飞索,旧力刚去、新力未生、重心转换的刹那。
乌黑的索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光,倒钩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寒芒,直取他的左小腿肚。这一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和格挡的可能。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一股冰冷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李白的心脏。
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一线的瞬间,昨夜在诗碑林中,引动“冰青石碑”时那种与天地霜寒意境融为一体的感觉,如同烙印般在他精神深处骤然复苏。死亡的冰冷,恰恰成了点燃这冰寒剑意的最佳引信。
李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冰芒。他没有试图强行扭转身形,因为那只会让他彻底失去平衡坠入深渊。而是借着右闪的余势,以左脚为轴心,猛地一个极限旋身。
腰间的凡铁长剑在旋身的瞬间呛啷出鞘,剑光并非斩向那致命的飞索,而是随着他身体旋转的轨迹,划出一道圆融无瑕、带着凛冽至极寒意的弧光。
“月移——星换!”
心中默念的并非完整诗句,而是此刻心境最贴切的写照。剑光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冰晶凝结声。石梁上湿滑的青苔瞬间覆盖上一层肉眼可见的惨白薄霜。那根刁钻如毒蛇的飞索,被这蕴含着奇异霜寒剑意的圆弧剑光边缘扫中。
叮——!
一声清脆却带着冰裂质感的声音响起。飞索顶端那尖锐的倒钩与淬毒的三棱锥刺,竟被这蕴含极致寒意的剑光瞬间冻结、迟滞了极其短暂的刹那。
虽然未能完全斩断这精钢打造的凶器,但就是这不足十分之一息的迟滞,让李白极限的旋身动作得以完成。他的身形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的流云,轻盈地向后飘退了半步。
嗤啦!
倒钩带着刺骨的寒意,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左腿裤管掠过,带走了几缕布丝,冰冷的锋刃甚至能让他感受到皮肤的战栗,只差毫厘。
李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如擂鼓:好险!这机关力量太霸道了!硬挡是死路一条!
只能以意境干扰,以巧破力。方才那一瞬间的“月移星换”,身法旋转如月轮,剑意冰封迟滞如霜……似乎……
他脑中灵光如同闪电般划过。
在散花楼,他以诗引动《蜀道难》的狂暴意境震慑宵小;在诗碑林,他借古碑之力引动“雨雪霏霏,行道迟迟”的字迹,爆发出比太阳核心更刺眼、比九幽玄冰更惨白的毁灭性寒光的霜寒剑意绝地反击。那么现在,在这悬空石梁、罡风锁魂、飞索索命的绝境之中,何不主动将“诗境通感”融入身法,让身法本身也成为一种意境的表达?!
心念电转间,李白眼神骤然变得无比专注澄澈,仿佛剔除了所有杂念。石梁下深渊罡风那如同鬼哭神嚎的呼啸声,飞索撕裂空气发出的刺耳尖啸,黑白二水在地脉深处发出的沉闷如雷的轰鸣……所有嘈杂的声音,在他高度集中、被诗境通感强化的感知下,仿佛被剥离了混乱的外壳,显露出内在的、独特的韵律。风声有风的节奏,索啸有索啸的频率,水鸣有水鸣的脉动。
他不再仅仅依靠视觉捕捉飞索轨迹,而是将精神完全沉浸在周遭环境这复杂而奇特的“声音韵律场”之中,让身体的本能反应与精神的极致感知合二为一。
云霞步意随心转!身融天地韵律!
他身形飘忽,时而如“轻云蔽月”,在数根飞索交织的缝隙间悠然穿过,步伐轻盈得仿佛踏着风声的节点;时而如“流风回雪”,身形紧贴着湿滑的石梁表面险险滑过,动作流畅如水流淌过岩石的凹痕;时而如“月映寒潭”,在原地留下道道虚实难辨、带着淡淡霜气的残影,迷惑飞索的锁定。每一次闪避腾挪,都精准地踩在那风声、水声、机括声、索啸声短暂交汇又分离的微妙间隙之上。动作不再仅仅是惊险,更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和自然流畅之美,仿佛他本人化作了一阵风、一片云、一道在绝杀之阵中穿梭流淌的月光。
噗噗噗!
数根角度刁钻、势在必得的飞索,明明眼看就要将他洞穿或绞碎,却总是差了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距离,擦着他的衣角、发梢、甚至贴着皮肤掠过,最终深深钉入坚硬的石梁或无力地射入翻滚的云雾深渊。
“咦?”玄真子眼中精光爆闪,首次流露出明显的讶异之色。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李白的身法在生死重压之下,正发生着一种质的蜕变。那不仅仅是速度的提升或技巧的纯熟,更是一种精神境界的跃升,一种将自身意志与环境韵律完美融合的“入微”之境。此子悟性,当真惊人!
然而,潜藏在云雾深处的操控者,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李白的蜕变和威胁。